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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恕他无罪,要伸手扶他起身,孟时涯往后躲了躲,又躬身请罪道:“学生一身泥泞,怎能再蹭在忠王您衣袍上?”
三皇子倒也没有勉强,笑道:“一件衣裳,有什么要紧的。”
“忠王的衣袍都是宫里司衣局特制,裁剪缝纫都有讲究,意在彰显皇室风范。若是给弄脏了,总不能叫您换了寻常百姓的衣裳吧?这有违皇室礼制——不不不,学生不是这个意思!学生……学生……”孟时涯抹去额头冷汗,低着头不敢再看三皇子。
三皇子眼中晦暗片刻,随后朗声一笑,连说无妨无妨。
贺之照咳了一声,沉声道:“读书之人,莽莽撞撞,不像话——你往日的风度都丢哪儿去了?”
孟时涯自知理亏,默不作声,任由祭酒大人一番教训。三皇子替他说了几句好话,贺之照这才叹了口气,道:“盛名之下,难免心生傲气,把规矩给忘了。”
三皇子笑而不语。贺之照陪他在癸字号房转了片刻,又领着往别处去了。他们一走,孟时涯就扒下一身脏衣服,神清气爽地换上了新衣衫,然后把那脏衣服捧给林长照,嬉笑着看他。
“我可不是你的仆人。”林长照不理他,转身坐到书案前,拿了本书来看,“再说……你是故意弄脏的。”
“长照不愧是神童,这么快就明白了。”
“你身手那么好,徐绍都打不过你,还能脚滑摔倒?贺大人推一把就跌在地上?”
“我自有打算。长照,好长照,你来帮我洗了吧!”
“等着荻秋来给你收拾。”
“不行!他不能来——我是说,等他来了这衣衫都臭了……”
“那就臭着!”
林长照到底没给他洗,堂堂尚书大人的儿子只好来到国子监专门用来洗衣的水池边,蹲在那儿亲手洗脏兮兮的衣衫,然后找地方给晾起来。他洗完衣衫身上的也差不多湿透了,只好再换一套。等换好了去竹亭找林长照,却没见到他人。孟时涯以为他又去寻贺之照,也就没多想,趁着日头暖在竹亭下看起书来。
天色昏沉之际,孟时涯去了知味堂,仍旧没看见林长照身影。他放心不下,特意去贺之照小院打听,才知道自打林长照来寻贺大人碰巧遇见三皇子,一同去了学舍,就没见他们回小院。守门的小厮说贺大人跟三皇子去了醉生楼喝酒,没见林长照跟去。
孟时涯有些慌了,饭也顾不上吃,找到了徐绍,又见陆元秦和李瑛都闲着,便托他们在国子监各处找一找。结果忙碌了半个时辰,林长照根本不在国子监。
“兴许是出去走一走?”徐绍道,“他往常也会这般不告知一声就没了踪影,总归夜里也回来住,你等着就是。”
孟时涯黏着林长照实在黏得厉害,国子监的学子常常暗中打趣,说孟时涯怕是对林长照心生爱慕。李瑛与陆元秦也听到过这样的言语,私下里亦曾这般想过。情之所钟,难免患得患失,胡思乱想。
他们安慰了孟时涯一番,各自散去。孟时涯也觉得自己把林长照看得太紧,怕回头林长照知晓了要与他生分,只好忍耐。
过了戌时,还不见林长照回学舍,孟时涯再也坐不住,跑去找贺之照,贺之照自出门去醉生楼就没再见过林长照,听闻他还未回学舍,就叫仆役把国子监寻了个遍,奈何仍然无果。
孟时涯无法,只得叫上徐绍等人外出去寻。可直到过了亥时,也没找到人,只有徐绍在国子监附近一条小巷里捡到了林长照的乌木发簪。
那发簪是林长照父亲留给他的遗物,他断不会就这样丢在地上不管……除非出了事。
孟时涯压下胸口即将迸发的怒气,径自回了孟府,将已经入睡的孟承业唤起,请他连夜去寻左右卫上将军来相助。孟承业没有多问,带着他去了未当值的右卫上将军何冲府上,说明了来由,何冲立刻唤来随从,暗中调出了右卫五百精兵,分散到邺安城四处。
孟时涯骑着马,把素日他常跟林长照一起去的地方都找遍了。途中还遇到巡视街道的金吾卫,不由分说要把他抓起来,孟时涯不得不动了拳脚将人打倒才脱身。如是奔波了两三个时辰,天边已透出了微光。
整整一夜,林长照还没有回国子监。他是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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