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王弟作乱（八）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苏盈玉没说完嬴政就插了一句：“这样才对，你只能叫我阿政。”

苏盈玉突然觉得对方有点不让百姓点灯的意思，好笑道：“于礼不合。”

嬴政急了：“如何于礼不合？你我夫妻，称名乃是该当。”

“阿政——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已然是一国君主，这个身份变不了。我该称你做大王。”

“可——哪有私下里也这样叫的？”

苏盈玉眼角一弯掩藏不住笑意：“怎么没有？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嬴政较起真来：“我们与他们不同！”

嬴政的话令苏盈玉的心软了软，原先的因嬴政陡然自称为大王的那点难受也消弭了。

“阿政，一点称呼算不得什么，我知你的心，你也知我的。如今我们二人已经心意相通，何必为了这些事生出龃龉？”

或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嬴政真不觉得这是小事，不过苏盈玉后半句的话她也赞同，“盈玉，私下里我是欢喜你叫我叫得亲热点，你不知道，你叫我阿政时，我的心都要酥上一半。就当满足我的一点任性。”

嬴政的辩驳让苏盈玉红了脸。

这个人怎的什么话也能说出口。不过——这个人向来如此。想罢，苏盈玉也不再忸怩而只故作生气道：“那私下里只许你称自己本王，而不愿我称你作打王，你口口声声说不想我是你的臣，却又将我当作臣——你啊，两面派。”

“我何时？我何时——”嬴政的语气弱了下去，“我只是自称惯了，一时半会没改过来。”

苏盈玉道：“也不用改。”

嬴政有点不好意思了，如此看来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一人在这吵嚷，真是从头没理到脚了。咬了咬牙，突然，灵光一闪，她露出一个笑，好像给自己找到了台阶。

“盈玉，不如以后我在谁人面前都不称作本王。”

苏盈玉有些无奈：“这如何行得通？好啦——阿政，以后不管你如何自称，我都唤你阿政。”苏盈玉只觉得她们两个像孩子似的争论一个东西，完全偏离了正事。

“不不不——盈玉，我以后都自称为朕，在任何人面前都自称为朕。”

苏盈玉还是没能抓住嬴政激动的点，想说好，又觉得哪里好，想说胡闹，这人定然又要争论不休，苏盈玉顿时觉得头疼。

嬴政继续道：“朕政同音，以后只许我能称朕，其他人通通不准，这样我便不用改，你也不用委屈。”

苏盈玉听见委屈两个字，顿时回想刚刚自己的心思是否如一个哭哭啼啼要争宠的妾一般显得做作矫情，惹得嬴政在这里小题大作。

“阿政——”

“盈玉，”嬴政道：“礼制是人定出来的对不对？如今所有的礼往上皆能寻到根源，都是人定出来的，人想出来的。今日我便也想一个，后世追究过来时，会看到一个我——一个朕。”嬴政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盈玉见嬴政笑得开心，摇了摇头，脸上也带着笑意：“我以前也不知你这样任性。”

嬴政来了一点同苏盈玉探讨这个话题的兴味：“乍一看确实像在任性——不过，盈玉你想想看这又岂不是礼制的一点面貌呢？”嬴政说着顿了顿，怕苏盈玉不高兴她又道：“朕只说说自己的看法，像以前一般，你若觉得不对，也可以反驳朕。”

不过嬴政这几句话连带了好几个“朕”，好像在表明她刚刚所言都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是恒了心的要将“朕”由众人的变成她一个的。

苏盈玉有些无奈，“你说便是。”

嬴政咧出笑脸，露出一口白牙：“礼制从来就是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不同的等级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规定的清清楚楚。吃穿用度，无一不能包含在礼字之内。身居高位者——地位越高，越爱礼，因为所有的吃穿用度都为了尊他、敬他。像是一个人被捧在了手心里那般被人待着。身居低位者——地位越低，越不爱礼，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吃穿用度，他们就是要尊着别人、敬着别人，甚至别人使唤打骂自己时还要露出笑脸。血都糊了眼了，嘴还是笑的。”

苏盈玉听见这一番话，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在她的心中礼不是这样不堪的东西，它是整个天下应当践行的东西。礼曾维持了各国之间几百年来的相安无事。然而，经历了两次生死的嬴政，她即使辩解对方恐怕也听不得她的，倒又惹来两人不快。

苏盈玉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嬴政不满：“盈玉，你想说什么，说便是。你我之间还需遮掩什么？”

苏盈玉叹息了一声，而后抬眼看着嬴政，目光尽可能地温柔而没有要争辩的意向：“阿政，你的话我不予置评，就是同一朵花，不同之人见了也有不同的点评，何况这个礼呢？只是若你愿意一听，我也说说我的看法。礼只会使任性之人任性，可就算是任性，却也不能任性到哪里去。”

嬴政歪了头：“礼确实有安稳社会的益处。让人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让这个什么人知道他应当怎样行事。身居高位者评判忠良之时也有了准绳。直是简单明了。”

嬴政一边说着一边出乎苏盈玉意料地点着头：“真是个好东西。”

嬴政说这话时看起来像是由衷而发，没有别的讽刺的意思，这让苏盈玉更觉意外。对方的观念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发生了改变？

可由厌恶一朵花，转为喜爱一朵花，这其中的变化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苏盈玉想着便柔和了眉眼。两次的生死没让嬴政变得固执，或许嬴政从不是固执的人，从来她都愿意倾听别人的观点，而不是一味地否认和抗拒。

“阿政——”

嬴政从思绪里走出来，便看见一个温柔的都能掐出水来的苏盈玉，一时有些愣怔。

“谢谢你。”

“为何突然说谢——”嬴政话没说完，苏盈玉主动地将自己塞进了她的怀里：“今生与你相知真好。”

嬴政不用想也知道回抱怀里的女子，她明白了女子的谢意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她却有点不大敢接。

在苏盈玉的心中，礼是高尚的东西，是好的东西；可是对于嬴政来说，礼是她要玩弄的东西，甚至是一种龌龊。

不过她安慰自己，若能给龌龊披上一层良善的外衣，再大肆宣扬，礼的龌龊也许在众人眼里都不存在了。因为首先就是礼阻止了他们掀开良善的外衣。

没想到小小一个称谓，竟然能带给自己如此多的思考，嬴政像是有了意外收获那般感觉惬意。

不过这种惬意，仍旧没能冲淡她的那种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　　连五会有的，先让我日更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