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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看看灯会。”
“只有这样?”
林笑点头:“只有这样。”
“灯会要到晚上才开始,不如我们从这里逛起,到河岸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晚上了,届时就去看灯会。”
“我本来以为你会杀我。”林笑叹了口气,“郁道长,你这么好,真是可惜了。”
郁殊愣了愣,忽然从心里生出些许微不足道的愧疚和遗憾来。
想着想着,他又觉得世上之事大抵如此,人与人若是没有缘分,早个十年算不得早,晚上一步却又是真的迟了。
两个人并肩走着,很久很久,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之中。
行至河岸,天已经黑了下来,周遭的行人越变越多,最终将一条沿着河岸的街道拥堵得水泄不通。
整条街道全是各色各样的花灯,下河滩像是熊熊燃烧的明亮火海,一眼望不到尽头。两旁的酒肆里飘出浓郁的酒香,如同妖艳的女子,将过往的酒客撩拨得心神荡漾。
林笑刻意配合着郁殊的步伐,慢慢地往前走,越走就越热闹,不知不觉竟然都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什么?”他指着一排花灯问。
郁殊随手翻了几个,指着其中一朵花灯下面悬挂的字条说:“是灯谜。”
“灯谜?”
郁殊将字条递给他,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不到黄昏梦未成(打一字)”。
林笑从未猜过灯谜,不懂其中含义,思来想去也没有答案。
“这作何解?”
“梦未成,是‘林’字。”
林笑恍悟。
郁殊又递给他一张字条,写着:“竹影摇倾西北天(打一字)”
林笑拆解不出,“这又作何解?”
“上下相合,为‘笑’字。”
林笑两手拿着字条,用拇指摩挲两下:“这字条我能带走吗?”
郁殊点头:“我猜中了就是我的。”
林笑似乎笑了,笑容转瞬即逝,夜色更深了,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身边的人,欲言又止。
这时,河中的一条彩船正巧靠岸,郁殊便指着彩船说:“我们乘舟游湖一圈再别过吧。”
林笑看了看彩船,点头道:“也好。”
郁殊叫住船家,领着林笑上了船,穿过三三两两同乘的游人,径直走到船头站着。河里的风要比岸上大许多,夜色很浓,郁殊那两只漆黑的眼睛,像是夜晚的碎片。
近处是渐渐冷清下来的灯会,河面上倒映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本是暖色却在这浓墨般的湖光和模糊在远处的山色里,显得渺小又落寞。
林笑看着彩船离岱屿山越来越近,忽然感叹道:“原来从山下闹市往上看,是这般景色。”
“林道长是想起了往事?”
林笑点头。
“我五岁上山修道,自此便极少沾染尘世。只有一次,夜晚收妖回道观,行至山中偶然回首,瞧见万家灯火。人们都带着妻子儿女在灯会里逛。只那么一瞬间,我忽然想,如果我当初没有被扔掉,当时我们一家人说不定也在那灯会之中吧。”
“万般皆是命。”
林笑脸上并无伤心之色,“都是六百年前的事了,我也不难过。我自幼身体不好,被父母扔到了郊外。一天晚上,我病重无药,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去了,怎料濒死之时,我又从鬼门关绕了回来。那时我才知道,这就是我的天赐,我的身体很难消亡。如果早知道我没那么容易死,父母也不会扔了我吧。后来,我叹世人太过凉薄,便上山求道,在道观前跪了七天七夜,师父才将我放进去。”
郁殊问他:“既然觉得世人凉薄,又为什么要斩妖除魔?”
林笑长叹一声:“你跟他问了一样的话。”
“他?”
林笑说:“我曾经遇到过一位道士,与他相谈甚欢,他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却答不上来。”
“他叫什么名字?”
“他姓陆,叫陆凉生。”
“陆、凉生?”郁殊的脑袋抽痛了一下。
“怎么了?”
“没事,突然有点晕。”
两人正在谈话,忽然从后面走来一位妙龄女子,也许倾慕郁殊已久,喝了点酒才敢贸然上前。
她怯怯地问道:“今日灯会,为何道长只身一人前来游玩?”
一旁的林笑无奈地笑了笑。
郁殊便望着林笑说:“心中自有朋友,不必与人同游。”
女子讪讪地走了,嘴里却念着“长得好看,可惜一直自言自语,怕是脑子有些毛病。”
林笑摇头叹道:“你都知道了。”
“活人和死人,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那你找我,是想来渡我?”
郁殊摇头:“我本来是想杀你的,但现在看来,也许是认错了。”
“也许你没有认错。”
郁殊微微一愣。
林笑望着岱屿山的方向悠悠地说:“凭虚观里有一个枕头,是当年那位姓陆的道士赠与我的。”
“枕头?”
林笑点头:“黄粱枕。”
见郁殊吃惊,林笑便道:“他问我,可是羡慕世俗之人。我便直说,是。他又问我,可是想做一场谁都不曾离开的美梦。我答想又如何。他便赠与我一个枕头,用与不用就看我自己了。”
“结果你还是用了。”
林笑点头:“不用又怎么会变成这样?那梦真好,我竟不愿醒来。若不是前些日子魔族捣毁道观,无意间毁了枕头,只怕我的元神还被封在里面。”
“有什么不好?人生一场,也不过黄粱一梦,若是给我枕头,我也会用。但这个陆凉生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借口杀你罢了。”
“是啊,他杀了我,拿走了我的身体。”
“夺舍?”郁殊微微睁大眼睛。
“没错,陆凉生拿走了我的身体和名字,所以我才说,你也许并没有认错。”
“那他去了哪里?”
“青丘。”
“青丘?他去那里做什么?”
“找心魔道人,温如是,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林笑叹了口气,“我本打算走之前来俗世看看,了却这许多年的心愿,不料遇到了你,带我在这花花世界走一遭,也算不枉此生。”
郁殊原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什么都是多余。夜色深不见底,天空中渐渐飘起绵绵细雨来。
林笑抬头看了看天,轻声叹道:“下雨了。”
“是啊。”
郁殊抬头望天,再转头一看,身旁已空无一人。
雨还在下,街道上灯火阑珊,下河街冬日里的最后一场灯会,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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