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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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像害羞似的，用另一个话题拉开她的注意力，伸手摸了摸芊芊的眉骨，“你的眼睛和我姐姐一样。”

芊芊不习惯人的触碰，和何憾生在一起后才好了一点，但还是很快打开他的手。

柳念心里冒出一股莫名的失落，撇嘴刺她道：“好吧。我妈妈说姐姐是天底下最友好的孩子。”

第二天吃饱喝足，柳念勉勉强强同意回家，顺便戳穿了超超不愿让芊芊跟着回去的小心思。

直到到福利院门口，超超才坦言自己如今的近况。

“警察叔叔帮我找到一个舅姥爷，把我送到他家里就走了。有一天舅姥爷带我出来玩，他把我放到那里，”他抬手指向不远的街口，“那个早餐店，他说去上厕所让我等着，我知道他想把我扔掉，反正他喜欢赌钱不喜欢我。后来柳念的爸爸让我住在这个房子里，有很多小朋友陪我玩，每天还可以吃到很好吃的饭菜。”

“记住，在你还没有能力独立之前，谁能够让你生活更好，你就跟着谁。”芊芊看了眼柳念，他头扭向一边，“我爸爸妈妈对他们比对我还要好。”

芊芊笑了笑，临走也没想出自己为什么会告诉两个小孩，“我叫芊芊。”

她过了一条马路，两家小商铺，三个行人……

渐渐走远了，柳念爸妈见到两个小孩后，责怪的声音传到芊芊耳中也越来越含混。

他们吓坏了，尽管嘴上责怪不停，但内心肯定害怕地不得了，一下子勾起芊芊寥寥无几的童年回忆。

冥冥中的缘分驱使她拿出地址，脑中闪过刚刚一晃而过的门牌，于是惊愕地回头、转身。

“去哪了，手机呢？给你们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你到底去哪了念念，吓死妈妈了。”

“球鞋给你买了，本来想着你学习进步，这个星期日就陪你去买的。”

“念念，爸爸妈妈只是太忙了，对不起。肚子饿了吗？你们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们去做。”

“没下次了，男子汉不许小气！”

……

那是记忆中的样子吗？有点模糊不清了。

但那样溜下去的肩膀，瞪着人非但不显凶还会嘟起嘴的表情；还有喜欢把头发盘起来，盘成一朵花的习惯，一模一样。

柳念说不饿，已经吃过了。

柳妈妈问他们在哪吃的，昨天晚上又是怎么过的，唠唠叨叨。

柳念无意间瞥到芊芊还没离开，并且四目还对上了。

他甩开妈妈的手跑向芊芊，“你怎么没走？”

芊芊盯着他，眼睛流露着悲伤，似乎不可思议，“你今年几岁？”

柳念疑惑她为什么忽然问自己的年龄，没来得及回答，芊芊握住他的肩膀，紧逼着再问了一遍。

柳念呆愣愣地如实说：“十一，下个月就十二了。”

“你是哪一年出生……”芊芊喉腔哽咽，仿佛害怕亲口问出这个问题。

“不知道，我妈妈说我出生的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雪。”

真的是后一年！他们失去第一个孩子后，马上就有了第二个孩子。

放不下的从来只有自己。

芊芊的心态开始崩溃了。

柳念的爸妈以为陌生女生要对自己的儿子不利，两个人让超超先进院子里，接着一起跑过来。

看着眼睛前方正过马路，马上就靠近来了的两位曾经无比熟悉的人，芊芊的心中悲愤感慨，五味杂陈，一时间全身僵硬不知如何动作。

她本能的抗拒他们，为自己感到委屈，甚至自我厌弃。最不想看到他们眼中陌生的自己，不想看到他们在自己面前关心柳念。

那样好像就表示她存在过的那段日子，因为他们的遗忘而早已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

芊芊的内心仿佛热锅中的蚂蚁，然而这时降临一人把这些蚂蚁全都赶走了。

何憾生一把圈住她的肩膀，隔开柳念，厉声对他说：“回你爸妈身边去。”

于是他紧紧搂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到了安全的地方，她又想逃跑，被他紧追不舍拦截。

芊芊怒不可遏，狠狠煽了何憾生一耳光。

“全都是你！都怪你自作主张。为什么要帮我找到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保留一丝一毫被人惦念的幻想？！”

“他们第二年就再生了一个孩子，我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从来只有我自己记得自己是谁。”

“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给我期望，又让我陷入绝望。那笔医药费是怎么得来的，就是把我卖掉得来的！”

何憾生同样经历着心情地震，他没想过她会知道这件事，毕竟他不说出来就打算着瞒一辈子。

他没有解释，没有道歉，只是紧紧把她搂在怀里，不松开。

他好像知道自己错了，但不想放她走，犯更大的错。

芊芊哭的很厉害，一件事一件事交错，把她伤得体无完肤。明明已经让自己历练得很冷漠了，却还是回到原点。

“我知道，如果不是先一步知道你为什么把我转手卖了，不是知道你故意赎罪才过上这种生活，我一定恨死你。”

“恨吧，如果你要走，我宁愿你恨我。”

“可是你骗了我，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当我在你家找到伍飘飘全家照片的时候你就该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要瞒着我！”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想不明白么，我怕你离开我，我可以囚禁你的人，但我不想你的心不在我身上。”

就像刚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反驳伍飘飘的那些话，她用来说服了自己，迄今被拐卖的事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后的人生。

何憾生哄着她平复下来，擦干净眼泪，在她的鼻尖蜻蜓点水般一吻。

“我们这辈子注定要绑在一起。”

“你别不要脸。”

“他们是他们，你还有我。”

这一天，她没了执念，真正成了一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