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鹌 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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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凡间时已至黄昏,客栈里还和往日一样，生意颇多，小二依旧是这个桌子来那个桌子去，笑容就没离过脸。

“哎一壶酒是吧？”他把抹布往肩上一甩，转身就走：“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谁成想一回身出山公子就映入眼底里了，他当即稍愣，反应极快道：“公子回来了。”

如此说着他却在心下感慨,这两位公子当真来无影去无踪,明明上次将将回来,第二天他打算上去送个早饭，敲门没人应答，一开门竟是发现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不过想想他们以往的作风好像一直都是如此,怪不得别人能是受众人尊崇的出山入世公子。

这样想着小二的目光竟前所未有的肃穆起来,又珍而重之的对桃夭打了一声招呼。

桃夭点头轻笑回应：“是啊，又回来了。”

成天消失出现、出现消失，可不就是‘又’？小二不知如何接，嘿嘿笑了两声，就继续去忙自己的。

桃夭也无暇顾及他，答完就兴高采烈的跑楼上去了。

未出片刻,身在楼下的客人突然只听楼上一声不加掩饰的“咣当！”开门声以及来不及收声异常愉悦的“我回来啦！”，都纷纷忍不住侧目的侧目、抬头的抬头，一时之间颇为好奇。

刚往来时的桌上送了一壶酒的小二察觉动静，连忙“噔噔噔”上了楼，走至已经进了厌灼华客房的桃夭身后,说道：“出山公子，入世公子不在。”

屋里都没人，知道不在。可当看见和听见的都是同一个答案，桃夭眉眼还是不甚开心的落了下去，他问：“去哪里了？”

仅仅几字的字里行间，失望与想念竟是丝毫都未曾掩饰。

“嗯……”小二不解，反问：“你们不是一起走的吗？”

桃夭更不解：“我何时和灼华一起走了，我们去哪儿了？”

“……”公子去了哪里他又没跟着去，如何知道？小二苦了脸：“公子们当晚回来，第二天早上就都不见了啊，难道不是一起？”

闻言桃夭沉默下来，心想，难道他那天走后不久灼华也走了？回家？那为何不跟他说？

而且……之前没怎么在意，今日细想，桃夭竟发觉他几乎每次回天界时，厌灼华也都不怎么会在客栈，而厌灼华如若某一日要回家，他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此处。

时间是巧合了些，难不成灼华和他一样有身份上的难言之隐？

“嗯，我知道了。”桃夭随意摆了摆手，让小二出去：“没什么事不用来打扰。”

小二还没想通他们一没一起，猛然听见逐客令，只下意识有些懵然的应了一声，便关上门走了。

待人走后，桃夭嘤嘤嘤的接受了没有第一时间见到厌灼华的事实，很不高兴的走到床边一头栽进了厌灼华的床，抱着厌灼华的被子，闭眼假寐。

而被人异常想念的厌灼华此时还身在无亡界。

西汀殿大门紧闭，他一袭白衣立在思骨花密集之地的中央，白色缎带中规中矩的蒙在他眼睛上，时而微风拂过，把缎带飘尾吹动起来擦至双肩，仙气凛然。

左手无名指自根部断裂，森森白骨沾染着刺目猩红的血液，诡异淋漓，竟有种莫名的病态美感。

“嘀嗒、嘀嗒”血珠子一滴滴的滴落下来，碰上思骨花时霎时就被吸尽了颜色，转瞬即逝。

四周的思骨花都似嗅到了鲜血的美味，风向不一致时也偏偏往无亡界主这边而来，喜怒哀惧映射在天地各方，世间所有声音被无数放大。

下一瞬，无名指的整支指骨逐渐脱离厌灼华，皮肉殆尽，白骨瓷白冷感，骨头相连处微微凹陷下去，两节地方极其一致，出奇的漂亮。

身边吸入最多血液的思骨花花瓣逐一离体飞至半空，稳稳的落在厌灼华心口之处，紧接着它们似有神识般，速度大增，紧随其后的霎时隐于前方之人心口方！

喜怒哀惧、七情六欲自心口入、眉心出，带出他全身上下最干净的一滴心头血。

花瓣与方才脱离本｜体的无名指指骨互融互解。

方才缺了一指的左手逐渐新生，致使完好无缺。

厌灼华低头用藏在缎带后的猩红眸子去看手里的东西，眉心微动，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不过端详思忖片刻，他到底是把东西收进了怀里，稳妥的贴着心口放好。

“啊……殿君……吱呀。”小索大抵是刚睡醒，推开门从寝殿里出来，还哈欠连天的揉着眼睛。

厌灼华微微侧脸，屈尊降贵似的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这反应还真是冷淡。对着桃夭就能好言好语，对着她就不行了？小索嘟嘴异常不服，拍脸抬头正欲开口说些能让殿君心下愧疚的话，那白色缎带当即便飘进了眼里。

她一惊，连忙道：“殿君你怎么了啊？哪里有血？！”

“无事。”厌灼华淡淡道。他两步拨开思骨花往外走，抬手轻扯掉了眼睛上的东西，表情堪称漠然，“去帮我找找有没有玉红穗子，拿来给我。”

见他真的没什么事，小索又警惕的打量了他一会儿，发觉真无大碍，这才哦了一声，又回寝殿了。

不多时，小索扒拉半天，还当真扒出了一条红色穗子。它上面中间坠着一颗红玉髓似的上好玉石，晶莹剔透，还能清楚映出人的面容，小小的一个尤其可爱，直击视觉的漂亮。

殿君什么东西都不多，就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多的很，小索嘟囔着把东西拿出来，想去外面交给厌灼华。

刚行至门外脚下动作却霎时顿住，小索捏紧穗子，藏什么证据一样把东西收好，目光定定的看着院中突然而至的厌寒氏。

唯恐东西收的慢了，这就真会成了什么赃物，难免会让殿君挨骂。

“母亲。”厌灼华轻撩衣摆，面不改色直接跪下俯身。

“母亲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他收了礼抬头看了一眼厌寒氏身后的戎梦，脸上也没显出什么神色：“让戎梦姑姑传唤一声，我过去便好。”

厌寒氏抬手虚扶，待人起来后，她抬起那张戴着黑色面具的脸，“灼儿一向回来的快，走的也快。”她上前整了整厌灼华的衣襟，缓声：“我怕还没等戎梦过来，灼儿便已经察觉到走了。”

闻言厌灼华没言语，微敛双眸算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