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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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诺眼里,他干女儿的优点都是遗传自沈芷，而缺点都来自某人。当然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孩子，这些小缺点也没什么，不就是对数字不敏感嘛。

孩子有时是父母的镜像。如果一个孩子,有一方身上绝对没有的缺点,人们很难不认为这是另一方的功劳。

就连孩子的爸妈都很难避免这种想法。

沈芷发现贺北安在和女儿游戏之余，偶尔也会教沈恰算数。

沈恰问贺北安在他这个年龄,数学怎么样,为了宽慰他的女儿,贺北安说他四岁的时候,还没学过算数，但现在四位数的心算也没什么问题,所以现在不会也不需要着急。

贺北安撒谎了。

其实他小时候比他说的要好多了，他“神童”了一阵儿，后来生活里好玩的事儿太多了，就把学习搁一边,光想着玩了,高中时候为了不去三班,他每次都会刻意考差,刻意几次也就真差了。

在教沈恰的过程中，贺北安甚至会心疼小时候的沈芷,要多努力才能取得后来的成绩。沈恰不会，贺北安也不着急，他还特意制作了教学卡片，以提醒自己的女儿。

他鼓励沈恰：“你像你妈妈，打小就有智慧。”贺北安现在不用“聪明”形容沈芷了，开始用“智慧”,后者比前者更有深意。有“大智若愚”，但没“大聪若愚”。

沈芷没想到贺北安这么不爱学习的人，竟然开始辅导女儿学习。

她对贺北安说：“其实她现在还小，有的小孩子就是发育晚，到时候就开窍了。”不开窍也没关系，条条大路通罗马，她女儿未来干什么都行。她那时候好像只有高考一条路，只有高考，只能摆脱桉城施加给她的阴影。

贺北安表示赞同：“越是这样的孩子长大了成绩越好，我像她这个年龄，会算一百以内加减法，到高中反而吊车尾了。”沈芷可能小时候不是那么早慧，但后来不是也考第一吗？

贺北安总是在女儿身上发现她与沈芷的相似之处。他后来心疼沈芷到恨不得回到过去和她读一所幼儿园，上同一个小学，在她难过的时候拍拍她的背，告诉她这些都会过去的，她会成长为一个特别好的女孩子，一个他配不上的女孩子。他虽然没能力去参与沈芷的童年，给童年的她一些安慰，但现在他可以参与到沈恰的成长中，从女儿的生活里捕捉到沈芷童年的某些样貌。每一个发现都让他欣喜。

就在贺北安说这句之前，沈芷以为贺北安小时候的算术能力和她女儿一样。

贺北安发现沈芷的表情很复杂，那大概是她迄今为止最难形容的表情。贺北安怀疑自己说错了话，补充说：“成绩不好也没事儿，这孩子优点太多了，总得给别人留条活路吧。要是成绩特别好，别的孩子可怎么过？”

这一句传达出的乐观倒是和沈恰如出一辙，上一句多少有些让沈芷难以置信。

这是沈芷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贺北安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贺北安并不想干涉沈芷的交友自由，但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沈芷，陈诺对女儿教育的负面影响。

“上次，讷讷问我，她爸爸是不是一个……”贺北安在斟酌之后还是决定说出那个词，“她问我，她爸爸是不是一个渣男？”

“她什么时候问你？”沈芷从没教过沈恰这两个字，她不觉得灌输爸爸多么坏对她的孩子有任何好处，但她也不认为贺北安在这种事骗她。

“讷讷跟我说，她是从陈诺那里听来的。”贺北安艰难地说出了他之前准备好的话，“我觉得她说得很准确。这几年一直都是你承担照顾讷讷的责任，她的父亲从没尽到过他应尽的义务。他甚至不能每天送讷讷去上学，每天都得你去。这些事，本来都是应该他干的。”

“生讷讷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决定，我有责任照顾好她。学校可以提供校车接送，我去送她是因为我想多陪她一会儿。你真的没有必要感到歉疚。”这几年，孩子带给她的快乐远大于麻烦。她怕自己说得不明白，又说，“以后，你也会一个可爱孩子的。”

言下之意，沈恰是她自己的。

“你高估我了，我不光不会再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连孩子都不会再有。”贺北安说着笑了，“我这人的基因吧，就和其他人互斥，根本没办法组合到一块儿。勉强组合在一起，也和可爱孩子绝缘。沈恰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奇迹。”

贺北安短短两句话，就暴露了他高中生物不好的事实。

对于贺北安的话，沈芷并不怎么相信，男人确实在生育方面有优势，八十了想要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也不想戳穿。

贺北安一直说的是孩子的父亲，他现下把人称换到了自己：“我很安于我的身份，我也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是想尽一尽义务。沈芷，我觉得你可以对自己更好一点，你值得更好的生活。”他已经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搁以前，他会揍陈诺一顿，让陈诺滚出沈芷的生活。

“我现在过得很好。”

“陈诺配不上你。我不认为他是一个好丈夫，也不会是一个好父亲。”

听到这句话，沈芷忍不住要笑出来，到底有多直男，才会认为陈诺和她有可能。

这场谈话并非毫无效果，沈芷给陈诺发消息，让他不要在沈恰面前说她爸爸不好。

贺北安终于获得了接沈恰放学的机会。唯一令他为难的，就是沈恰迷上了电动车，她希望贺北安骑电动车接她回家。她不想闷在车里，她要坐在车上看蓝天和周围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