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番外——团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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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延没什么反应,顾御之等了一会,实在受不了,他这个堂弟，本来就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当了皇帝以后，更是心思难测，跟他说话,真是费劲。

只是，他不找女人,该不会真的哪方面有毛病吧！涉及到男性尊严问题，顾御之可不敢瞎问。

只是他那不言而喻的偷窥眼神,实在叫人窝火。

顾延咳了几声,委婉提醒他收敛点。两人无言相对一会,顾延坐在椅上,眸光微黯，竟然问了顾御之一个难以理解的问题，“你说,喜欢上一个女人是什么感觉？”

“喜欢上……一个女人”顾御之面色古怪地望了顾延一眼,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陛下,你不会到今天都没尝过女人滋味吧”

顾御之被脑海里的猜测惊到,问了一句大不敬的话。难道今天他来这儿，还得交这个工作狂堂弟，怎么睡女人!

听到这个问话，顾延眼角不自觉抽搐几下,着实无语。

问一个花名在外的浪荡子，爱上一个人的感觉这种问题，实在是愚蠢。

在顾延冰冷的眸光下，顾御之讪讪败北。走之前他好意提点了下，“陛下若是为情所困，臣可以指点迷津。”

“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顾御之笑的意味深长，言辞洒脱，“人不轻狂枉少年，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太老成了。”

顾延还是一声不吭，直到顾御之走后，他才有了动静。拿起案上卷宗继续浏览，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凝神细思。

这些年，他虽忙于政事，却也不是一点闲暇也没有，只是即使有时间，他也不想纳妃封后。

对他而言，女人就是麻烦，若是这样的麻烦堆在后宫，他怕是一天都忍不下去。除此以外，他还有一段缺失的记忆。

顾延每每回顾往昔，都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直到去年他回了旧居，在尘封的衣橱里，发现了一套保存完好的嫁衣。

如血的红，鲜艳如燃。熟悉的不可思议，他伸手抚摸其上花纹，脑海里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浮现。

她是谁顾延头疼欲裂，无论怎样回忆，都看不清女子的脸。

回宫后，他派暗卫多方调查，无论是洛安还是燕京，根本查不出自己身边，何时有过女子陪伴。

盛夏天，他在御书房的矮榻上小憩，被海浪一般起伏的蝉鸣吵醒。

“这边，你个呆子，别让知了跑了。”总管太监指挥一群小黄门捉蝉，不时嚷嚷着。

他的声音不大，可顾延却听清了，“知了，知了。”像是汹涌的浪潮，将他淹没。

“知知。”他忽然低声唤了句，神色一瞬间柔和不已。

记忆里那个女子样貌仍旧是模糊，顾延却无比肯定，她唤作“知知。”

这个名字，他一定刻在了心底，不然怎么会一想起来，便痛到无法呼吸。

如果以心痛来证明爱意，那他一定爱入骨髓。这样深爱过一个人，怎么会忘记，又怎么会查遍整日京都，全无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顾延抱着怀疑，日日煎熬。他有自己的责任，要带领大华走向强盛，一切都需要时间。可时日流转，他心中的猜疑与苦闷不但没有消弭，反而愈发尖锐。

直到和顾御之的一番话，他才如梦方醒。既然心存疑窦，便要想方设法，迎头直上。

——

这天，宵衣旰食的工作狂陛下，终于在午膳后出了御书房。

总管太监掏出手绢，擦拭额上汗水，差点没喜极而泣。

老天开眼，陛下总算懂得要劳逸结合，出去放松下了。

然而笑意还没抵达嘴角，总管太监便见年轻的陛下脚步一转，唤了个小太监，穿着便服，坐着銮驾往皇城门口行去。

这是——要做什么？

日头下，总管太监头发尚且乌黑发亮，却是越来越稀疏，他感觉自己就是所谓的未老先衰，概因陛下心思太难琢磨。

——

顾延换了件低调朴素的蟹壳青直裾出宫，为了不张扬，他特意雇了辆马车，去往燕京最负盛名的清音寺。

清音寺坐落于恒山脚下，占地甚广。寺外一条碧绿清溪环绕，晨钟暮鼓，余音袅袅，是以清音为名。

清音寺方丈是个得道高僧，寺中弟子大多恪守寺规，温和守礼，加上顾延即位以来，大力扶持佛教，修法相金身，燕京群臣相应，贵妇小姐以得到清音寺平安符为荣，是以寺中一年到头，香火鼎盛。

顾延去的时候，不少姑娘妇人正在上香，他默默看着，心里无波无澜。

皇帝的身份给了他极大的便利，顾延在院里蒲团上坐着，没等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个相貌端正的小沙弥过来引路，“顾施主，方丈在兰苑等候，请随小僧来。”

他起身，不紧不慢地跟着那个沙弥，全然不见九五之尊的架子。

兰苑名不副实，种了许多凤尾竹，随风摇摆，姿态婆娑，风致看着极佳。小沙弥引着顾延到达兰苑门口，停下，双手合十施了一礼，而后转身就走。

顾延自食其力，沿着石子小道走到苑中，清幽的木堂里，坐着个眉毛雪白，慈眉善目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