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番外——团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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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上带着串紫檀念珠，正诵着佛语，手中上下播转滚圆的念珠。

听到脚步声，老者停下手上转珠动作，眼皮抖动几下眨开，露出一双略有些浑浊却睿智不已的眼。

“方丈，我——”顾延看着这位据说有着通天之能，知晓过去未来的老方丈，心中有无数迷惘要一一问清。只他刚喊出称呼，老方丈就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施主，老衲知道你为何而来，只不能泄露天机，万事天命早定，非人力所能改。”

听了这话，顾延脸色难看，似乎有些不满。老方丈笑而不语，慈悲的眉眼间露出洞若观火的清明。

“若我偏要逆天而行呢”顾延处上位已久，言辞间是不容拒绝的君王睥睨。

“若要逆天而行，只恐施主不得善终。”老方丈叹了口气，看着年轻的君王，苍老的面上难掩颓然。

“方丈，我无惧天下幽幽之口，后世史书笔伐，只求方丈实言告知。”顾延朝方丈行了一礼，姿态堪称祈求。

“痴儿。”老方丈唏嘘，手上佛珠轻颤，注视顾延坚定的目光，良久，终于让步。

“跟我来罢。”

顾延垂眸，随着老方丈入了兰苑内室，四四方方一个小楼，墙上挂着几幅佛画，小几上摆一座白玉菩提，室内水沉香气寥寥，清幽雅致中透出隐世的淡泊。

老方丈去佛龛后取出一个匣子，敛眉肃容，悲悯的眸光望着顾延，低声道，“此术可溯回过往，但需耗费气血天命，施主当真不悔”

“无怨无悔。”顾延琥珀色的眸子坚定地看着方丈，俊面沉静似水。

“好。”老方丈打开木匣，取出一物托于掌心，灿灿宝光下，竟是一方血玉所制八卦镜。

“此物名为轮回境，施主滴血其上，便能回溯时光，重现过去。”

老方丈话音刚落，顾延已用随身短匕划破食指，毫不迟疑地滴血镜上。

本来黯淡的八卦镜上，忽然溢出一阵金光，继而将顾延包裹其中，他目之所及，皆是错杂梵影。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影像突然清晰起来，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按着时间，排序成列。

最初是幼时的他，而后是青年的他，与顾延孤军奋战的记忆不同，他的身边，一直陪着个女郎。

那个女郎，眉眼弯弯，秀丽美好，一副温和可亲的模样。

画面最后，她穿着嫁衣，嫁给了他。她是他的妻子，他却不记得了。

……

那个唤做徐蒙，小名知知的女郎，是他记忆深处的烙印。

他怎么就忘了呢？金光褪去，顾延站在幽静的阁楼，被错乱的记忆搅和的头疼欲裂。

“原来是我负了她。”顾延抬起头，面上已是泪痕交错。

“求方丈指点迷津，如何才能见到我的妻子。”顾延跪在地上，望着面沉如水的老方丈，俊美的面孔悲戚而怅惘。褪下无坚不摧的外壳，如同一个懵懂无依的孩子。

那年他遇到了她，是宿命的交汇，也是情劫的开始。

知知，对不起，我怎么能忘了你。

“冤孽啊，冤孽。”老方丈看着尊贵的年轻帝王跪于地上，姿态卑微无助，不住摇头叹息。

“求方丈帮我找回妻子，我愿倾华国之力，有生之年，让佛经义理，传遍四海列国。”顾延见方丈不为所动，只能以利诱之。

方丈超脱物外，但拘于佛理，一生致力于传播佛经教义。只是一己之力，若要将经文传与蛮荒之地，所费时日遥不可期，若得帝王倾囊相助，则百倍成之。

方丈闻言意动，看着固执的帝王，幽幽叹了口气，终是指了一条明路。

“施主妻子，非我族类，实不与施主匹配。若强行结缘，必定要损伤身体，且损伤施主命格，令施主不至而立之年，早早陨落。”

“求方丈指点。”顾延面不改色，以首叩地，虔诚祈求。

“罢了，将此镜带回，每日晨间滴血其上，不过一月，便可结缘。”方丈将轮回镜递给顾延，沉吟道。

“谢方丈。”顾延拜谢，小心翼翼地将轮回镜装入匣中，置于袖内。

……

他向方丈辞别，即将步出兰苑时，想起到方才方丈担忧的警示。

“施主，此术阴毒，一旦开启，命格扭转不可逆。施主寿命，只余七年。”

七年，只要七年。顾延眼角带了笑意，出了清音寺，立在半山腰眺望山下，无数苍翠古树掩映山石，天光下枝叶繁密，显露勃勃生机。

“等我。”他低语，漫漫远山，空旷无人，不知说与何人听。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