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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骁歧没有阻止她,仍是默默跟上,他一路看着她进电梯,神思游离,头抵在电梯墙面上跟面壁思过似的,再出电梯扶着墙慢吞吞行走在长廊,他一直紧跟在她身后,手伸了好几次但都默默收了回来。

最后她摸索到自己放门口,花半天时间打开房间门,即使那过程中路线走得歪七扭八。

她推门而入房间,心大地由门自动关阖没再管,王骁歧在外面用手挡了一下,悄无声息地跟着一道进去了。

她一进去毫无形象可言地把高跟鞋左一甩右一甩地挣脱,冲破束缚后从茶几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仰起头便往口中猛灌,像是渴狠了,一口气喝下大半瓶,结束畅饮还满足地打了嗝。

王骁歧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又环视了一下她的房间,最终视线锁定在桌上那只蛋糕上,他目测已经坏了。

那边又传来一阵动静,是她跌跌撞撞去了洗手间,发出清零哐啷一顿响,应该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他再跟过去,果然看到她在翻化妆包,一边翻一边还在嘀咕,“卸妆油呢?”继续瞎找一通,“明明带的。”

他立靠门口,安静看着她摆弄,可她捯饬了一会儿便抱着化妆包无力地顺着墙沿慢慢滑坐在了地上,即使催吐了出来,已经吸收的酒精尚残在体内,醉了就是醉了,她最终还是没撑住,竟靠着墙就这么睡过去了。

手中的包遽然掉落,里面的一堆小样滚落一地,四散在洗手间的各处,有几样滚到了王骁歧脚边,他俯身拾起,又挪步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放进那化妆包里。

许意浓的脑袋因为睡着一坠一坠的,毫无支撑开始渐渐下沉,整个身体也随之失去重心,要往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一只手掌及时伸过来拖撑起了她的下巴。

王骁歧及时放下手中的东西,一只手拖着她的脑袋,一只手扶住她,作势要将她带离洗手间,谁知她又挣扎了两下,费力地睁开了眼,两人再次四目相视,她看着他表情没有任何讶异的波澜,眼底也无起伏,甚至还能很认真地跟他讲话,“要卸妆的,要卸妆……”

卸妆就像是一道执念,让她无法安然入睡,他重望着地上的化妆包,把她扶靠在墙边坐好,开始翻找里面的东西。

很久之前,她经常在他面前捣鼓这些东西,有时候是他坐在笔记本前忙碌,有时候是他半躺在床铺,每次她都能在梳妆台前磨叽很久,完了再噼里啪啦对着脸一顿拍,那时他也疑惑过:这真不是花钱买罪受么?脸不疼?

那会儿他没问她,后来再没了机会。

她的瓶瓶罐罐上都是日语,他找到一瓶卸妆油,凭借记忆倒在了类似棉花片的小方巾上,而后迟疑地往她脸上一覆,试探地问。

“这样?”

她还没睡死,用很轻的鼻音嗯出一声,他继续在她脸上轻柔擦拭,从双颊到鼻子,再到嘴唇和眼睛,碰到眼皮的时候她细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他说,“别睁眼。”

她真的听话得没再睁眼,她坐着,他蹲着,等王骁歧用湿巾给她抹干净脸,她已经枕靠在他肩膀睡着,双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搂抱上的他左手臂,指尖攥很紧。

再捧起脸颊时,他端凝她睡颜良久,随后指尖柔柔抚滑过她的脸不得不让她手松开自己,再小心翼翼将她扶靠向身后的墙,站起身去清理自己的手,镜子里,他的白色衬衫尽是蹭到的粉底液和口红印,左一块右一块,异常醒目。

给她卸完妆,他轻轻地横抱起她从洗手间转移了出去,许是失重感袭来,她微微睁了睁眼,突然双手朝他颈上一搭,往他怀里拱了拱,而后再次睡着。

王骁歧一时定在原地,低下头又无声凝视了她好久。

到了床上,即使睡着,她也会惯性使然地将一只脚翘在被上,卷抱着被子而眠,而她脚上的水泡无时不刻地向他宣告着它们的存在。

他注视少顷,回到洗手间用热水浸湿毛巾拧干,在床脚俯身用热毛巾轻敷在她起泡的地方,睡梦中的她敏感地缩了缩脚,眉头紧蹙,王骁歧便放缓了动作,轻盖在每一处给她热敷,动作细致入微。

来回敷了几次后,他安静坐在床头又看了她好一会儿,他把她的被子盖好,额前的碎发一缕缕拢好,她头发长了许多,发间有熟悉的香味。

他轻轻抚了抚,像从前那样,却也止步于此。

之后他又烧了两壶滚烫的热水浇淋在浴室里垫脚的毛巾上,在热气腾腾时冒烫挤干团好塞进她的鞋里,待皮质明显被感热软化,他在床下摆放好她的鞋再整理好洗手池台上的化妆品才抽身离去。

走时经过办公桌,那只蛋糕上的“生日快乐”已经消失不见,边缘也有动食过的痕迹,但蛋糕的馊味已经很重了。

房门最终被轻轻关上,偌大的房间里只剩睡得深沉的许意浓,只是刚睡得四仰八叉的被子已经在她身上整齐地掩实,而原本空荡的垃圾桶里多了那一大块蛋糕。

……

此时两人在逐影,许意仍是那副傲然姿态,全然回归到工作中该有的状态,好像并没有要谢他的样子。

王骁歧对自己送她回酒店的事坦然颔首承认,也十分直接地回应,“当然,我不介意许总负责报销回酒店的打的费,毕竟差旅期间护送许总安全回酒店,也是乙方服务于甲方的一种。”

那言之凿凿的样子差点没把许意浓气笑,“王经理,这是你们一唯惯有的作风吗?在资金方面?

喜欢斤斤计较?”

王骁歧一手插在西装裤内,站得笔直,“我个人的为人处世并不代表一唯。”

许意浓扬眉,难怪逐影内部有传言,每年一唯的价格都压得特别死,分寸不让。

她直接腾出一只手去摸自己的口袋,摸到手机后她把手中盛满热水的马克杯往王骁歧那儿一送,“麻烦王经理帮我拿一下,那点钱也不用那么繁琐走报销系统了,我现在就以私人名义给你转账。”

“一码归一码,该走报销系统的还是得走,哪怕是一块钱。”王骁歧的视线在那沾了许多口红印的白色杯沿稍作停留,把话说完,“为避免甲乙方之间一些不必要的资金往来,到时说不清。”他说得一板一眼,顶针地很。

许意浓收回水杯,“Ok,那回头请王经理把□□扫描件抄送我邮件。”

“好。”

许意浓再次直视向他,“不过既然说到一码归一码,我也想问一下王经理,为什么把我房间里的蛋糕扔了?”

王骁歧接受她眼神的洗礼,告诉她,“蛋糕已经馊了,不扔会生虫。”

“可你在我的房间里扔我的东西并没有经过我同意,还是说,王经理一向喜欢擅作主张?”

对于她的针锋相对王骁歧默了默,稍后开口,“抱歉许总,以后我会注意,超出我管辖范围内的不会再多事。”

许意浓换手捧着杯子,原先的掌心早已捂得通红,语气明显生硬,“不用,反正也没什么以后了。”

这时走廊又有其他人经过,许意浓收声头也不回地手捧水杯往办公司走,有几滴水还洒漏了出来,王骁歧注视着她那踢踏作响的高跟鞋,看来脚是恢复差不多了。

他继续朝茶水间的方向而去,泡了个咖啡胶囊,用纸杯在咖啡机接的时候蓦然发现指尖上留有一抹红,应该是她刚刚递水杯过来时无意蹭碰到杯口的,他抬手微捻,有些许玫瑰的味道,跟在H市的截然不同。

他知道,那只是她众多口红中的其中一支罢了,她也不再是只会涂个唇膏、素面朝天就能出门的青涩少女,世间难逃瞬息万变,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又是无可避免的一个加班夜,王骁歧最后回到宿舍,室友们正在整理周末从H市带回来的行李,他们习惯性地拿出自己未来得及清洗的脏衣服,一帮大老爷们住一起没那么多讲究,脏衣服只要不串色都一起团扔进滚筒洗衣机里清洗。

他们一个个抱着要洗的衣服往阳台上的大盆里扔,看到他回来,祁杨扯着嗓子叫唤,“老大,你回来正好,要洗的衣服一起拿过来啊,能一回洗完的就省点儿洗衣液!”

林然嫌弃地看他,直言不讳,“抠逼。”

祁杨踹他,“我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方洲闻言作呕,敬谢不敏,“本人拒绝被艾特,谢谢。”

祁杨只能继续对着王骁歧,“老大,快点儿的!一会儿我还要开撸呢。”

王骁歧把钥匙扔在玄关上嗯了一声径直回到房间,他打开行李箱将要换洗的衣物拿出来,却唯独略过了那件残留着花花斑斑粉底和口红的白衬衫,他将收拾出来的衣服扔给祁杨,重新回到房间后也没再整理行李箱,而是打开衣橱拿过一个空衣架将那件脏衬衫整齐挂好放置在另一侧空置的衣橱内。

衣服上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仿佛她还在他身边一样。

阳台上祁杨聒噪的声音又嚎起来,“老大,你要洗的衬衫怎么就一件啊?我记得你带了两件的,还有一件呢?”

王骁歧立刻回了过去,嗓门盖过了他。

“就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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