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三板斧（六月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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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李满囤拉着李贵林的衣衫着急道：“贵林, 你有什么主意就赶紧说出来，你看这媒婆都来了！”</p>

李贵林被李满囤儿缠得没法，只得说道：“行行行，满囤叔, 你先松手！主意我可以告诉你，但这事我觉得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毕竟错过这个村可能就没这个店了！”</p>

“哎呀, 贵林，快说主意吧！”李满囤急道：“这事儿被红枣早知道了，我才真要后悔！”</p>

“咳，满囤叔，”李桂林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其实主意很简单。你就直接跟谢家说, 红枣年岁大了还没有裹脚——他们官宦人家娶媳妇都要看脚。谢家听说这件事十之八九会主动退亲，如此一来你也不算得罪他家！”</p>

李满囤一听心就定了，当即夸赞道：“贵林，果然还是你的脑子好使！行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先去见媒婆去！”</p>

丢下李贵林的衣衫，李满囤转身想走，不想却被李贵林反手拉住。</p>

“满囤叔，”李贵林问道：“你不会是打算在门口就把媒婆给拦住，然后把人给赶走吧？”</p>

“嗯？”李满囤露出疑惑的神情, 想见得就是打算这么干的。</p>

“唉, ”李贵林无法, 只得劝道：“满囤叔，不管这事成不成，媒婆都是不能得罪。”</p>

“你当把她请进来，茶水点心地招待，然后再委婉的跟她说不行——不然，她出去随便地和人评说红枣，可如何是好？”</p>

李贵林说得在理，李满囤立即就虚心地接受了意见。</p>

“陆虎，”李满囤吩咐道：“你去主院告诉小姐备些茶水点心来！”</p>

红枣闻言悄悄地退回了主院。</p>

门堂内站一刻，红枣看到陆虎匆匆地跑上石桥，方才又从院门出来做出偶遇的样子，把装着茶水点心的篮子给了陆虎。</p>

站在院门口，红枣看陆虎的身影转过了客堂，方才又悄悄地跟了上去。</p>

李满囤走后，李贵林单独留在客堂。他看到陆虎提着篮子进屋后便准备给他倒茶，赶紧摆手拒绝。</p>

“不用给我倒茶，陆虎。”李贵林说道：“这媒婆来了，我再待在这屋不大合适。所以我倒是先去屋后避避才好！”</p>

陆虎刚看到李满囤还在李贵林讨退婚的主意，故而也就没阻拦李贵林出屋。</p>

走出客堂，李贵林刚转过墙角，不想就与墙后鬼祟探头的红枣撞了一个满怀。</p>

两下里突然相遇，相互间都很唬了一跳。不过红枣反应快，当即便拿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成功阻止了李贵林的问话。</p>

“贵林哥，”红枣轻声道：“谢谢你！”</p>

红枣是真心感激今日李贵林的好心提醒，不然等媒婆来后，她家还真不知会是怎样的鸡飞狗跳。</p>

闻言李贵林便明白：红枣全知道了！</p>

“这个，红枣，”李贵林尴尬劝道：“这事儿，你也别太责怪你爹。”</p>

“他也不是故意的！”</p>

红枣笑笑没有接话——这一次，算她运气好，有李贵林帮着出主意。但红枣不能保证自己每次都能有这样的运气，所以，她必须得让她爹长些记性。</p>

红枣明明笑得和往日一样温和无害，但李贵林还是从红枣坚持的沉默中读出了拒绝意味。</p>

“红枣，”李贵林还待再劝，不想却被红枣出言打断。</p>

“贵林哥，”红枣轻声问道：“你今早过来我家，族长知道吗？”</p>

李贵林……</p>

红枣仔细审视李贵林的表情，然后轻轻笑道：“贵林哥，你真是一个好人！”</p>

被发好人卡的李贵林……</p>

李贵林不敢再劝，他直觉红枣啥都知道——她不只知道她爹醉酒给她订婚的事，而且还由此推想到了他爹的乐见其成。</p>

红枣年岁虽小，李贵林想：但这心思却不是一般的通透成稳——比如寻常女孩儿若是听到被爹醉酒后许婚的事，不是都该自艾自怜哭成一个泪人嘛？而待听说夫家是谢家那样的人家，又立转欣喜若狂吗？</p>

偏红枣就能镇定地和他站在一处，似看别人事情一样地冷眼旁观事件后续不说，还能联想到他爹可能有的态度——这一份心性，可哪里是个寻常孩子所能有的？就是一般的大人，也没她这份淡定。</p>

比如他爹、二爷爷、三爷爷，都那么大岁数了，这几天还不是为这桩婚事焦虑得寝食难安？即便是他，在刚听说谢尚温文尔雅，并无残疾，不也以为这是桩极好的婚事吗？</p>

所以，李贵林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其实，谢大爷看重的就是红枣的这份荣辱不惊的心性吧？</p>

如此再关联上谢大爷当时击掌前借醉说的那些话，李贵林瞬间豁然开朗——谢大爷这是取中了红枣的聪慧，所以不顾两家门第间的差距，上赶着要娶红枣进门按宗妇教养呢！</p>

“红枣，”李贵林禁不住问道：“你知道谢家吗？”</p>

红枣听出了李贵林话中的试探意味，想了想然后低声却坚定地说道：“我不裹脚！”</p>

李贵林默。</p>

客堂后墙立了好一会儿，红枣方才看到她爹李满囤陪着一个穿红挂绿头插大红绒花的老妇走了过来。</p>

初始单看穿着打扮，红枣以为来人就是高庄村里的祝媒婆，但待人走近，红枣看清对方的脸后方才知道不是祝媒婆——来人比祝媒婆富态年轻，红枣听到她爹招呼对方进屋时称呼她为“洪媒婆”。</p>

雉水城里有好几个媒婆，洪媒婆只是其中一个，且还不是最出名的那一个。但架不住她属相好啊，几个媒婆中独她属龙——和谢尚和红枣的猴鼠属相，三合！</p>

洪媒婆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这谢家大房大少爷的婚事有天会莫名着落在自己头上，故而自昨晚被人领进谢府见过传说中的谢大爷和谢大奶奶，然后又得了两匹红绿绸子和两锭银子家去后，洪媒婆房屋炕桌上的油灯就整亮了一夜——洪媒婆搁炕上躺不了一会儿就要坐起来翻腾两匹绸子和两锭银子细看，然后欢喜——感觉自己成为雉水城第一媒婆，指日可待！</p>

这现实比做梦还美，洪媒婆以实际行动表示：她现很不用睡觉！</p>

今早城门一开，洪媒婆就寻了相熟的车把式载她往李满囤家来了！</p>

客堂坐下，洪媒婆不过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便一反常态地抢先开了言。</p>

“恭喜李老爷，贺喜李老爷，”放下茶碗洪媒婆笑逐颜开地和李满囤笑道：“大喜啊！”</p>

李满囤也附和笑道：“怪不得早起就听到喜鹊叫，原来这好事是应在洪媒婆身上！”</p>

洪媒婆为李满囤捧得得意，高兴说道：“我来可不就是好事儿？李老爷，你和东城的谢大爷是好朋友，他家的家私不用我说，您也知道那绝对是咱雉水城的头一份儿，没人敢比！”</p>

“所以我今儿就只说他家的公子。谢大爷偌大家私，膝下却至今只一位公子。谢公子今年十一岁，人样子，李老爷您一定也见过，那长得可真是跟玉娃娃似的没得挑。”</p>

“谢家书香门第，子孙个个都读书识字，而谢大爷这位公子，作为谢家的长房嫡孙，自幼更是就教养在谢老太爷身边，所以这学问品行，不用说，一准都是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