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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熠眼中似有些许震惊,夏筱筱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她不是故意想给人看诉诉苦矫矫情什么的,这道疤是当初她从永安寺刚逃出来时为了躲避北宫煜的追兵在山林中没日没夜赶路时弄下的,那几日老是下雨,山路不好走,她从坡上摔滚了下去,擦着那些碎石子,最后还是半途抓到了一棵大树才停了下来,浑身最重的可能就是受伤时留下的这道疤了。
那几日因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北宫煜的人甩远些也没怎么觉得痛,后来结疤了,再看时才觉得痛,可是明明已经不痛了。她又将袖子放下来,一撇到阿熠眼中那尚还有些震惊的眼神时了然,又道,“现在也不痛了,我觉得我为他也没能付出些什么,能为得上他吃些苦头也是好的,他那么优秀,性子好,长得好,武功也高,也聪明极了,这么好的男子不该只有我一个人看上,喜欢他的女子多着呢,我怕万一我来迟了,他又喜欢上了别人该怎么办?”
夏筱筱这番话纯是玩笑话,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躲官兵而弄出来的伤吧?只是这疤到了现在倒能时刻提醒她一些,安慰她一些,她总能找到落止,若是找不到,那自己这一路来吃的这些苦头不都白吃了吗?
明显阿熠将她的玩笑话给当了真,有些不屑,“让你吃这样的苦,受这样的伤,还算得上是男人?除了他,换个人也可以一样,你不是,还有你的夫君?他可以这样陪你,和你在一起,你们之间还有那么多时间在一起,那些你没做过的事他陪你做,你不会的事,他也可以教你。”
夏筱筱的脸色突然有些古怪起来,她不知道阿熠为什么突然就说起她夫君的事来了,而且这语气像是还是站在她夫君那头的,可是若是让阿熠知道让她这么狼狈的人其实不是落止而是他口中的那个她夫君的话还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想了想说道,“那个人……算是我夫君,却也不算是,他有很多的夫人,多到板着手指头也数不过来,他不缺我这一个,他也会去哄他其他的那些夫人,但是不可能每个人他都那样哄,况且他也不肯来哄我,他不可能想落止一样陪着我,他又他要做的事,他还有……他的责任。”
夏筱筱一向和她的姑姑一样将自己在帝王面前的定位放得很清楚,北宫煜,她也没办法去怪他,他有那么多的妃嫔,那些妃嫔身后的势力都需要他靠后宫中的那些女人们来巩固的,作为一个皇帝,即使是整日整夜和他后宫中的那些女人们翻云覆雨都是他的一种责任。
她又怕阿熠没听懂她的意思,打了个易懂的比方继续补充道,“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就好比你心仪的那个姑娘,若让你换个人,岂是你想换就能换的?”
阿熠在她身后没再说话,只是脸色似是有些不好看,夏筱筱以为他是在思考自己这么有人生哲理的话去了,没打扰他思考,自个儿从路边采了花朵儿来编成一个花环,戴在脑袋上,完了,手里还剩些,她便又采了些,在手中折腾半天折腾出一个圈在脖子上的花环来给阿熠套上,“看你这一提到姑娘的样就匿了气息,难不成你仇家追杀你真和哪家姑娘有关?”
阿熠没好气看了她一眼,受不了她那颗八卦的心,指尖掂了掂被夏筱筱圈在脖子上的花环道,“没人告诉过你路边的野花不能随便乱采?”
“啧,一看你就是没读过几天书的,人家这话说的意思是让那些出门在外的男子不能在外面乱招惹姑娘,”夏筱筱自以为很通情达理的给他细细解释,“这些山野中的花随便采,采了它明年才好发出更好的芽儿来。”
扶了扶他脖子上的花环,顿时觉得这大男子的戴上这个个女子用的东西来着实有些违和,若是让个肤色较嫩的小白脸来戴上,譬如慕容倾涟那种,估摸就是小白脸更小白脸,多加了几分妩媚柔弱,也还别有番风情,可是阿熠比不得慕容倾涟,皮肤简直快黑成碳了,这么鲜亮的花给他挂在脖子上,简直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个比喻一出来,夏筱筱“噗呲”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这还不是一朵,是那么大一簇!
“不行,这东西实在不衬你,戴不得。”
夏筱筱一想自己不能那么缺德,自己乐乐就算了,这一道上指不定还有别的路队在赶路呢,若是让别人瞧了去,准得笑掉大牙,说着便要将那花花绿绿的花环给他取下来,阿熠微一撇夏筱筱头上也戴着的花环,似也不生气她的嘲笑,躲开了她的手,慢条斯理的道,“我觉得挺好。”
夏筱筱愣了愣,看着他真没打算取下来,心中不由佩服,这人是什么欣赏眼光啊?
夏筱筱正思索间,阿熠的马已骑了出去好一段距离,她连忙赶上去,阿熠却像是压根没听见似的,马儿步子悠悠,不多不少刚好甩她个四五步的距离,两人一个头上戴着的花环,一个脖子上戴着的花环,看上去倒是极为合拍,行道间潺潺河流顺直往下,叮儿铃咚的清响衬得春意盎然,伴着女子半忿半恼的叫嚣声浅浅回荡。
其实夏筱筱想要的,就是这种肆意逍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想,快了,等找到落止,他就能陪她一起了,他在马上骑着马,她在路间采着花,走到哪里,哪里就是落脚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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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溟国,国都。
南溟国与岳华的风俗不同,女子大都属豪放性子,穿着乐个随意方便,自然就少了那些层层纱纱,男子也少有文文绉绉的,街道上一派喧闹,似是逗在议论着同一个话题。
宫城之外的一处安静的别苑内,一白衣男子在案前静立,正提着笔似在描画着什么。
墨黑的长发被镶着墨玉的银冠理得一丝不苟束在脑后,长眉入鬓,美如冠玉却不失男子侠气之风,指尖轻执狼毫,微沾墨,落在宣纸间,一举一动风度翩翩浑然天成,莫说男子,就连称得上是倾城之姿的女子见了怕也只觉不敢及。
院外,一便衣男子寻得人,匆匆越过月洞门,见其神情正专注,刚要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在一旁静候着。
院内一时无声,直到最后一笔落下,他才将笔搁下,拿起方才的画细细端详,眼中是一向清冷中难得的柔意,“安子,当初尚书府内,可是这般风景?”
安子问言过来往画上扫了一眼,再将自己此时身在的这个别苑中的布置看了一眼,别无二致,只是那画上,多了两道人影,白衣男子手中提剑,另一只手正搂着一名险些掉到地上的女子,这幅画面,安子实是没见过的,只是画上那女子,他认得出来是何人。
夏筱筱。
如今他们身处的这处别苑是他亲手布置的,他当时尚还纳闷为何会是和尚书府的布置一样,如今看了画中风景,这才知道到底为何。
动心之处,暗愫滋深,安子没想到终有一日,他的主子会这样对一个女子。
见安子未回答,北宫雉离脸上浮出一丝轻笑,“那时,她尚不知道我是何人,就连长相也未曾见过一面。”
手里的这幅画是当初的那般风景,只是,彼时画中的他,却少了脸上的那副银色面具,初时,掩去容貌并不只为隐瞒她,只是如今,她都不在意了,便是觉得其他也都没什么要紧。
“说吧,”他将画放到一侧铺平整,眼角往安子那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上瞥了瞥,缓声道,“今日城中似是热闹得很。”
“今日城中消息散布了开来,半月后,将是南溟公主出降之日……”
安子小心翼翼的说完,看了看北宫雉离的脸色,似没什么不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又听得北宫雉离一声冷笑,心底顿时跟着颤了颤,只见北宫雉离面色陡然冷毅了几分,如寒冬雪堕入湖底冰凉至极。
北宫雉离又慢条斯理的拿起了笔,长长的白袖上绣了几朵暗纹木兰,微微沾了几滴墨汁,似不在意,安子立马上前重新在暗红的桌案上铺一张纸,行到一旁砚墨。
久久,才又听得他开口道,“她呢?”
安子一瞬不知道北宫雉离所说的那个“她”是指的谁,视线又落到他落笔之处,这才反应道,“属下派去的人皆没探到夏姑娘的行踪,慕容楼主如今在江倚城,很有可能是随慕容楼主一道了。”
“可能。”
北宫雉离手中的笔顿了顿,重复了一遍,眉轻拧,这不是他想要的回复,他本只想着将这处的事情办完,待他手中握权,便再回岳华将她给带出来,他曾对她许下的那些诺,他都会一一实现,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会胆大到自己从北宫煜手中给逃出来,他虽然是高兴,可是却也是担忧的,慕容倾涟,他确是让他将人安全带到自己面前,只是过了这么久,人不可能还没到,他心底莫名有些不安起来。
安子心底一骇,立马在书案前跪下,“主子息怒,只是当时夏姑娘从北宫煜那处逃出来之时正好被慕容楼主带走,以派去之人的武功,实在是抵不过,这才将人跟丢了去!”
北宫雉离的笔在空中顿了许久,一滴墨陡然从笔尖落下,浸透了方才描了没几笔的画面,画上夏筱筱朝着他带着笑意的眼角一瞬间被墨浸透了去,他静静的看着,眉间皱得愈发紧拧,沉吟许久,他才缓缓问,“这次,温契涯似也邀请了古渡门前去?”
安子大惊,“主子,那公主的事……”
北宫雉离眼微微扫了过来,安子立马闭上了嘴退了下去,院中又恢复了先前那般寂静的模样,只是案前那人正望着笔下的画,却再也没了心思落笔,他虽连番几次让慕容倾涟帮他做事,但并不代表慕容倾涟能完全博得他的信任,再来,夏筱筱在北宫煜眼皮底下已消失了近两月,按北宫煜的性子,不可能就这样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前些日子探子来报,北宫煜是因受了重伤,可是北宫煜的身手他清楚得很,是什么样的伤能让他伤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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