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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大人,您这样叫大人,大人是听不到的······”
西乞蝉话音未落,陆载还真的微微眨了眨眼睛。
连同那个“易斐斐”,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印堂的黑紫之气已经消失,眼瞳也不再溢血,一滴滴雨珠落在一汪清晕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打破我的美梦?”他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怎么了,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公冶长、樊须、颜哙三人一看一听,大惊失色。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陆载身上,满心惊异。
“他!”
“可恶!杀了他!”
三人一拥而上,凤夷君速结手印,嘴巴倏地鼓涨起来,猛地喷出熊熊烈焰,逼着三人退了回去。公冶长也结手印,将雨水在掌中凝聚成一颗浑圆的大水球,直抛向凤夷君,欲灭其火势。谁知不但目的不达,而且那水球竟不能减弱火势一分,尽在火焰中化于无形。
公冶长惊叹道,“我水山术被她的火山术反侮了。她这火不是一般的火。”
凤夷君冷冷一笑,“就这点山术还想伤人性命?过得了我凤夷君吗!”
双方正对峙着,忽觉天象有异。周遭的风势蓦地趋急,雨水也变得骤然。凤夷君感觉迎面扑来一股莽莽风尘,脸上竟感觉有沙砾刮来。正疑惑,眼前突如其来一股黄溶溶的狂风,飞沙走石,气势汹汹,正逶迤而来。
凤夷君皱起了眉头,顿觉不妙。
陆载也站了起来。他苦苦笑了笑,捋了捋眉毛,知道是谁来了。
那股狂风里传出狂妄而嘶哑的声音“好一个补天线,堕天火!”
“来者何人!”凤夷君喝道,“躲在风里怕什么!”
“哈哈哈哈,此等脾气,果然深得我师妹真传!”
一听此言,凤夷君眉头一耸,回头猛看陆载。陆载默然地点了点头。
“好呀!”凤夷君怒道,“我今天就要替师门清理门户,为白华报血虫之仇!”
可她话音未落,一个黄袍巫覡从狂风中飞窜出来,直俯冲向陆载。陆载飞快地结印,双手往虚空一推,立起结界;可瞬即之间,“砰啦”一声,结界立破。黄袍巫覡持着一柄金光闪闪的锡杖马上捣向陆载。陆载双手当空一接,再攀住锡杖,巫力一发,欲将锡杖压下地面。趁着陆载这番牵制,凤夷君抛出根根银线,线头有银针,银针直刺向黄袍巫覡。另一旁的西乞蝉也飞身一跃,攻了上去。
可黄袍巫覡狡黠一笑,突然松手,锡杖落下,自己却直窜向陆载的身后,猛地一脚踹开易难。陆载大惊,转身回头,正欲发出一下五雷掌时,那巫覡已经劫起“易斐斐”,回退到陆载等人面前。
“满大师!”公冶长、樊须、颜哙纷纷恭敬行礼。
“拿走!”满常扔下惊恐的“易斐斐”,樊须赶忙用铁链绑住,“离开蜀山几天,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了吗?端木赐怎么带的人?!”
“是,大师教训得是!”
这边陆载冷眼道,“满常!”
“陆载,我就知道你还没死!”满常咬牙切齿道,“西乞家终是绕了你一命!”
“陆大人是西乞家的大恩人,他们怎么会害他!”西乞蝉怒道。
“哦是吗?那白华不是比他早醒来吗?难道不是西乞无冥做了手脚吗?”满常冷冷笑道,“陆载啊陆载,我若是你,自己就死了。身为阆鸣的故友,阆鸣死时你不在;与华元祺称兄道弟,华元祺身陷罪恶时你不在。圣城沦陷,赫拉身亡,白华被无心劫走时,你也不在。空有这一身本领,还是除咒师,你救得了谁?你能为谁除咒?你说,你该不该死?”
这一番话,竟说得陆载无言以对。
“可恶,你竟然说陆大人······”
“西乞姑娘,莫要着了他的道!满常,你现在只会逞口舌之快吗?!”凤夷君怒道,“敢不敢堂堂正正来一场较量!”
“呵呵,我可不敢得罪娲皇宫。而且,我可不知道什么叫堂堂正正。”
说罢,满常的眼窝、鼻孔、耳朵都爬出窸窸窣窣的血虫,瞬间布满他整张脸庞,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那“易斐斐”更是吓得跪了下来,乞着“饶命”,公冶长三巫都不禁退后几步。
凤夷君看到更是触目惊心。她一想到这血色的小虫子竟在白华体内数月之久,她便浑身战栗。她不知道白华是如何忍受下来的。如果是她,她或许会选择赴死,那真真是一刻也受不了。
“陆载,我今天就饶你一命。当然,我也很好奇,你能在西蜀能掀起什么风浪。我们当中的有些人,对你很感兴趣。”满常指着“易斐斐”,“但这个人,必须死!”
陆载脸色突变,飞跃出去,倏忽间便来到“易斐斐”的面前。满常一手猛挡了一下陆载,另一手擒住“易斐斐”的天灵盖,指尖一抓,那“易斐斐”瞬即脑血涌出,当场毙命。
满常身上的血虫一滚滚地涌出,直扑向“易斐斐”。陆载赶紧后退。
顷刻之间,“易斐斐”遂成一条干尸。
“你们放弃吧。特别是你,易家少主,”满常看着满脸忿恨的易难,“你帮不了你弟弟翻案的。纵使有再多的疑点,这蜀山城万万民众,也不会去考虑。他们只会说,他真真看到了易斐斐杀人。这是众民之伪,这是万民之恶,你们无可奈何。”
满常冷笑了一下,转身欲离。
“啊对了,”他边离开边说道,“不要问为什么。就是针对你们易家,就是想弄死你们。诸位,后会有期。”
话语间,满常与三巫消失在暗夜雨幕里。
易难忿忿地抓了抓拳头,只感觉这拳头抓得毫无力气,无法泄愤。
他再猛地一张开,低头看着。雨滴落在掌面上,化不成山术,化不成结界,迟疑一下,滑落了下去。
此间已历生死。可雨还是雨,人还是人。
······
是夜,易难一行人回到了易府。
易难心情之沉重,远非寻常可比。他看着垂头丧气的大家,心里更是有一股渐渐勃发的愠怒。
他开始怪责起大家来。他怪责凤夷君为何不强势一点。她拥有娲皇宫的秘术,她对付满常未必会落下风。她为何看见虫子就怯了呢?如果她真染上了血虫咒,陆载不也在那里吗?他可以当场为她除咒啊!
他怪责西乞蝉为什么不是巫覡。既然有这一身武功与能力,为何不直接成为巫覡呢?这是一个巫覡当道的世间,你区区凡人武功厉害有何用啊!
他甚至怪责起陆载来。他问陆载,那人中了什么咒?你用窥观看到了什么?陆载竟捋了捋眉毛,叹气不语。他一下子就暴怒了,冲着陆载喊道,你不要动眉毛了!你倒是说啊!说啊!陆载先是一愣,后淡淡道,都是一些那人想象出来的淫秽景象,不值得描述。那人执念在于,他竟希望全世间的女人都有如柳梦梁那般,如此一来,男人们便不用如虎狼之辈,你争我夺了。给那人下咒的巫覡,是端木赐。他说罪恶不在于猎物,而在于猎人。错误不在女人,而在男人。就这一句话,端木赐对那人下了咒。
易难急忙道,那就去告端木赐!向郡府告这个败坏圣贤名声的恶巫!
所有人都看着易难,沉默不语。
易难问,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干什么?!
他们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满脸的怜色。
易难却看到了他们眼神里的话你就是方相寺执事啊,这恶巫行径,不应是你管的吗?为何要告到郡府呢?
对啊,为何要告到郡府呢?他真是傻,他真是傻呀!
他方相寺有朔风衡机古摩施峿,还有窭子老大人,他怕什么呢?
他心急火燎道,那我马上找寺主大人,让他为我斐弟主持公道!
陆载又摇头了。他说,端木赐那些人,每对一个人下咒,让其去杀死一个人后,又马上把宿主杀掉。这样,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人会被抓来审问。终究,杀人者只有一个。窭子伯恐怕也······也不会贸然行事吧。
呵呵是吗?那你说怎么办?陆载,你说怎么办啊!
他乱发一顿脾气,忿忿地回房了。
······
与黯淡无光的黑夜相比,易难的房间却是一片亮堂与祥和。
南宫羽和纨素正躬身在床边,逗着小狐儿和小狸儿玩。
婴孩那不停张握的嫩小手,总是试图抓着南宫羽的手指;那粉扑扑的脸蛋,笑起来简直将南宫羽这几天的烦恼尽数驱散,再疲累的一颗心都被渐渐融化了。
南宫羽情不自禁地抱起小狸儿,狠狠地亲了一口,小狸儿咧嘴笑了;南宫羽再温柔地揩了一下他吹弹可破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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