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客流量暴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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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风，刚才你确实说了。”</p>

流星蹲坐在石阶走道，没有立刻起身离开的意思。</p>

“我欠了一笔债？四千五百块？”</p>

[这就是使用veno的代价，你花钱，它办事，这很公平。]</p>

流星皱着眉，低头看向保温箱里的其他溶剂，按这个算法，在神道城里只要是活着，每分每秒都要花钱。</p>

[四十八小时，算上睡眠时间，你要用掉四千五，每小时一百八十七块五毛钱，每分钟三块一毛两分五厘，每一口呼吸，每一个念头，你都在花钱。]</p>

[只要你依靠veno活下去，就得不断的挣钱。]</p>

流星摆弄着保温箱里的其他溶液，不假思索的问道：“如果我把这些东西都喝完，还是没挣到钱呢？”</p>

[那么你就会欠债。]</p>

“要是我还不上这笔债？”</p>

[没有按时还上，就会计算利息，要是利息也还不上，过了一段时间，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常世]会对你展开调查，判定你到底是野兽，还是婴儿]</p>

[因为在神道城，无法为社会创造价值的人，无法进入工业体系工作的人们，只能被划到野兽和婴儿这两类去。]</p>

[你若成为野兽，就会进入极乐空间，[日巡]会来接管你的肉身，而你的精神，你的灵体将前往一个赛博空间，永远在那里活着，变成电子博物馆里的展品。]</p>

流星难以想象，光靠热风的只言片语，他不能理解那是什么无间地狱。</p>

[如果理解不了的话，你的大哥拥有一种奇妙的灵能，叫[芬芳幻梦]对么？]</p>

流星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p>

“是的...”</p>

[极乐空间就像是另一种芬芳幻梦，不过它是由许许多多不同智人的神经网络创造的特殊区域，人们在这里获得了永恒的自由和安宁。]</p>

[你甚至不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极乐空间]的，在此之前，他们会对你安装[飞升模组]，你被[夜巡]抓住的时候，他们给你注射了三针药液。]</p>

[第一针是生理盐水，用来测试你的体组织通液流畅性。]</p>

[第二针是麻醉剂，让你的意识离开肉身。]</p>

[第三针是肌松剂，让你无法自主呼吸，心肺系统逐渐停工。]</p>

[其实还有第四针，是氯化物，这是标准的死刑流程，在你死亡的前一刻，[常世]会把你的黎曼思维模型保存下来，你就变成了神道城历史博物馆的展品。]</p>

听到这种事，流星冷汗直流，原来他离死亡只差一步之遥。</p>

[是我救了你，[夜巡]认为你是野兽，但我擅自改造了你的手臂，让你拥有veno，变成了神道城的合法公民。]</p>

[如果你还不起债，也只会被当做婴儿，需要再教育，再学习。]</p>

流星撑着身体爬起，要去巷道外边看看，现在每过一分钟，他就会失去一百八十七块钱——时间就是金钱，他得同时做好几件事。</p>

一边走，他一边细细聆听着热风的指引。</p>

[至于这个再教育，再学习，也是需要费用的。]</p>

[你之前欠下的基础医疗保险服务，像这六支电解质溶液总价是两万七，这笔钱带本金最多滚到三万块，就会触发医药保险的熔断措施。]</p>

[你会被带去[日巡]单位的[经典人类]学校，在这所学校里，你要接受技能培训，直到能胜任某个岗位，为社会产生价值。]</p>

踏出巷道的瞬间，流星被主干道的灯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他掩面防备，过了几秒钟感觉身边的人们来去如风，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耳边还留着热风的警告。</p>

[当然了，这是要钱的，这笔学费需要走一个抵押流程，你现在还不上，可以用一部分记忆来抵押。]</p>

流星已经无暇顾及热风的指导——</p>

——他回过神来时，盯住人行道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有了许多绮念。</p>

这是怎么回事？</p>

不是说...</p>

不是说神道城已经荒废了吗？</p>

这里受过天灾，在五十年前就变成一片废墟了呀。</p>

可是现在...</p>

——他望见街头两侧的人们齐刷刷的目视前方，没有任何犹豫，双目炯炯有神，身上穿着简便的服饰，带着强烈的符号。</p>

从小关东的城市番号招牌下看去，西南街口走来的人流大多都是西装笔挺，男人们打着领带，抱着他们的公文包，另一只手捏着一支口味各异的电解质溶剂当做补给品，当做上班时的必要能量。</p>

女人们则是办公室套装衬衫一步裙，涌向东北侧的交通枢纽和写字楼。</p>

没有任何一人说话，跟随安防指示标号，分拨赶往各自的工位。</p>

一时半会流星有些慌张，他在这股人流中不知如何自处，他看见了太多太多东西——太多太多了。</p>

远处枢纽的低空轨道车刚刚启动，是小关东往二号千叶县的磁悬浮高速列车，它像是一条苍绿色的神龙，嗖的一声就不见了。</p>

更高更远的位置，在[常世]政务中心的大楼上，一列卷轴屏从楼顶倾斜而下，那松岛圣子的虚拟形象从画幅中钻出，向每个市民亲切的招手示意。</p>

斑驳的幻光和有血有肉的真人，这一切都让流星开始怀疑，他真的活在真实世界中吗？</p>

[这是真的，步流星。]</p>

[这是真的，这里是神道城关东县第一机关，街道番号是141号。]</p>

[按照[常世]的习惯，他们就喜欢把新生儿放在这里，当你来到这条街，看见繁华的街景时，看见高楼大厦，看见远方链接天与地的那一座高塔。应该能适应这种生活节奏，认可神道城的运作方式。]</p>

流星：“为什么他们都不说话?我感觉他们都不像人...”</p>

正如流星形容的，不光是来往的市民，在各种紫外大灯下劳作的环卫工人，他们也没有沟通的意思，只是埋头修剪阔叶植被，攀上高楼种植吊兰。</p>

除了不同的鞋子，不同的靴根在地板上敲出复杂的音符以外。</p>

松岛圣子的形象在不断变化，那是由声波和细沙塑造的虚拟投影，这些轰鸣巨响的衬托下，这个人间没有任何人类的语言。</p>

[因为他们都睡着了，他们活在[极乐空间]，步流星。]</p>

流星跟上汹涌的人流，他追上其中一个路人，仔细去观察那路人的神态——</p>

——这小兄弟与其他人一样，双目直视前方，目标明确，容不下任何迟疑，来到枢纽机关，立刻将右臂上的veno伸向交通关卡，过关之后马上钻进分流电梯，很快就不知踪影。</p>

“他们睡着了？睡过去了？什么意思？热风...”</p>

流星左顾右盼，身侧走过无数人，早高峰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上班族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就顺着大马路来到江边。</p>

[你看见的上班族，大多都购买了托管服务，人工智能可以帮你工作，控制你的肉身，检视你的大脑，发挥你的才华，完成百分之百的体力工作，完成百分之七十八的脑力工作。]</p>

[人工智能不会偷懒，它们会克服各种艰难险阻，一直保持高度集中，是非常优秀的生产工具。]</p>

[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去[极乐空间]度假，譬如欣赏别人的艺术创作，去另一个世界玩耍，构建你自己的虚拟空间，或者访问别人的虚拟空间——去电子博物馆观察野兽的一生。]</p>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神道城已经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死亡，如果你非常贫穷，[常世]会想尽办法帮你脱贫让你负债，再不济你会去另一个世界，与[极乐空间]里的人们成为朋友。]</p>

】</p>

[生与死的界限会变得模湖，如果你变成电子博物馆里的野兽，或许有人看上你了，他们会为你赎身，重新塑造你的物理形态——你又活了过来。][这就是神道城的转世轮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