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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义丘血战
大梁城外,旌旗乱卷,黑甲蔽日,虽是春日融融却也遮掩不住那冲天的杀气,近三十万秦军将大梁围困得是水泄不通、飞鸟难渡。
刘邦站在城头,看着城外重重营垒、万朵帐幕,一时不禁默然无语。身后的曹无伤忽道:“主公,秦军在城外设置了三层营垒,每层皆以壕沟相连,拒马、鹿角、铁蒺藜相护,这摆明了是打算将我军困死在大梁城内啊!”
陈平点了点头道:“不仅于此,恐怕其间还隐含有严密的阵势,类似于古阵八卦,恐怕出自于秦军师张良之手!我军现在便想突围,恐怕也难了,只能寄望于齐国的援兵能够尽早到来!”
刘邦面有忧色道:“秦军袭来过速,而齐国距此甚远,恐怕没有一个月的时间齐军到不了大梁。唉,原本还希望彭越能够坚守废城,为我军赢得一个月的喘息时间,没想到他只坚持了七天就失陷了!现在的时势就艰难了,要坚持到援军的到来,这一个月的时间不好熬啊!”心中不禁暗暗恼恨起彭越来!
夏侯婴道:“一旦秦军探知齐国援兵将至,必然全力猛攻大梁,力求在齐军到来之前解决我军,所以恐怕不久就会有一场硬仗。不过,主公也无须烦心,大梁是天下有名的雄城,我军昔日不是也费时两三个月才攻下来的吗!秦军要想在一月之内下大梁,却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只要我军将士一心,一定可以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刘邦点了点头,心道:“但愿如此!”脸上却笑道:“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不过一看到有诸位将军在身边辅佐,刘某便信心百倍,一定可以挺过这道难关!”诸人十分感动,躬身道:“愿为主公效死!”
樊哙却道:“主公,大梁在前番我军攻城之时城墙损毁较多,虽经近时抢修,却还有不少地方根基不稳、城墙不固,所以还须趁秦军未大举进攻之前,征集城内民夫再加以突击抢修,否则真的要撑过一个月恐怕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刘邦频频点头道:“樊将军所言甚是!军师,这统筹之事便交给你了,一定要征集大梁所有民夫,日夜抢修,抢在秦军进攻之前将所有缺漏之处尽数补上!”“喏,主公!”陈平点了点头。
秦军大营、御帐之内。
扶苏正和诸将围着一个巨大的魏地沙盘议事。
扶苏笑道:“各位将军,大梁已被我军围困,下一步该如何动作,诸卿可有谋算?”
赵佗道:“陛下,何不全力猛攻大梁!?只要大梁克、刘邦死,这魏地数十城亦唾手可得!”
英布摇头道:“嗯,不妥,不妥!虽然兵法有云:‘城在大沼泽地带,没有高山大谷,是和城,可以攻击’,但是大梁毕竟是天下有名的坚城,不仅城高壕阔、坚固异常,而且有楚军十万坚守其中,若现在强攻之,恐怕折损较多!末将的建议是:暂对大梁围而不攻,却先取魏地其它城池,等到魏地各城尽在我手时,大梁便再是雄城一座,却已经变成了一个死地,届时必然士气低落、无心恋战,然后我军再攻击大梁,必可事半功倍!”
赵佗不以为然道:“英将军,某认为此计不妥!楚军虽多,却多是近日拼凑的乌合之众,战力不强,而我军却皆是百战精锐,战力远胜于其。而且大梁城池虽坚,却在最近乱战中颇有损毁,虽经抢修,短期内却难保万全,所以现在强攻的话,我军未必就会有较大损伤,而且大梁一克、刘邦一死,这魏地诸城亦是唾手可得!若现在不攻,等其城墙固,兵力稳,再想攻取大梁,恐怕就更难了,说不定损伤更大!”
扶苏想了想道:“各位将军的意思呢?”众将互相看了看,有支持英布的,有支持赵佗的,两方人在帐内吵吵攘攘的,莫衷一是!
扶苏看两方人好像谁都说服不了谁,不禁笑了,挥了挥手,诸将马上安静下来。“军师,你刚才怎么在一边一言不发,莫非已有定策?”扶苏转头看了看似胸有成竹状的张良。
张良闻言笑了:“陛下想必已有定策,何必问我!?”扶苏乐了:“噢,军师认为朕是如何想的?但说无妨!”诸将也吵道:“是啊,军师,别卖关子了,你怎么想的,就说吗!”
张良笑道:“我坚持英布将军的建议?”赵佗有些不高兴道:“为什么,难道某的建议有何不妥之处?”张良摇摇头道:“英将军和赵将军的意见都各有可取之处,用哪一种方法都行得通!但是如果考虑到一点的话,还是英将军的建议更加合适些,那就是齐国援军!”
赵佗有些诧异道:“齐国援军!?齐国现在正忙着对付蒙恬大将军的黑衫军,他会派援军来救楚国!?”
张良笑道:“楚国非是无人,他们不会看不清目前的局势:如今楚国面临我军两路攻击,以他们的现存实力已经无力应付,尤其是刘邦这一路更是岌岌可危,楚国要想生存的话就只能向齐国求援。而齐国在诸侯混战中损失最少,完全可以短期内动员六十万人以上的大军,所以,单凭兵力而论齐国对付蒙恬将军的黑衫军是措措有余的,完全可以派出援军增援楚国。你们可别小看了齐王田荣和丞相田横,这二人亦是一时豪杰,应该看得出这个唇亡齿寒的局面,所以非常有可能齐国的援军现在已经准备出发来援刘邦了!”
英布大悟道:“所以军师才支援我的意见,先翦除大梁羽翼,在齐国援军到来之前将他们与大梁远远隔开,待剿灭齐国援军后再回军猛攻大梁!”张良笑了笑道:“正是如此!行军打仗有时候不仅要考虑眼前战场的利害关系,更要有掌控全局的能力,所以,英将军的建议目前更适合魏地的战局!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扶苏笑道:“军师所言正合朕意!朕以前和王贲将军取魏时就知道大梁非是易举之地,不用奇谋难以短期内取此坚城,时间一长便恐有师老兵疲之险,若齐国援军再至,前后夹击,我军危矣!”
就在此时,帐外有郎中令杨番报道:“陛下,有齐地‘秦风’特使六百里加急送到!”“噢,快拿来朕看!”扶苏已经猜到是什么消息了。
杨番入帐,呈上一个火漆锦盒,扶苏打开一看,不禁笑道:“齐国已经派丞相田横统兵十五万来援楚军,估计现在已经至泰山附近的章丘县!朕曾言‘子房有运筹帷幄,决策千里之能’,这回你们服了吧!”众将闻言面面相觑,皆有敬色。
羌隗道:“陛下,既如此,目前我军兵力该如何分派?”扶苏考虑一下道:“除了大梁外,目前刘邦已经将兵力集中至陈郡、砀郡、东郡、东阿、河内五地,其余小城将粮草、辎重搜刮一空后尽皆放弃,我军也要根据这个部署来分派兵力。河内不去管它,有蒙毅在,楚军不敢妄动,只须集中兵力对付陈郡、砀郡、东郡、东阿四城便是。羌隗听令!”
“末将在!”“陈郡自龙且死后,军心涣散,取之不难,朕令你统兵两万南取陈郡,不得有误!记住:要摆足架势,作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那守城的楚将雍齿乃胆小之人,说不定有可能不战而降!”“喏!”
“赵佗听令!”“末将在!”“朕令你统兵三万去砀郡!砀郡原为彭越旧地,魏国旧贵多不服他,现为楚军占领,魏地旧贵想必亦不心服,这些人皆是贪慕虚荣之辈,并无多少国家意识,可以利用。汝去攻砀郡,需要善于借助魏地旧贵力量,可临机决断、许其等以高位。待收复砀郡后,再作计较!”“喏!”
“英布、灌婴何在?”“末将在!”“汝二人领兵十万随朕亲征东郡、东阿,迎击齐国援军!”“喏!”
见分派已毕,扶苏对张良道:“军师,我等皆走,大梁之下便只有你来主持大局了,可敢应命否?”张良笑道:“大梁城下尚有我军雄兵十五万,再籍助深沟高垒和八卦古阵,臣可保刘邦讨不得半点便宜!”
“好,那朕就将大梁交由你了!”扶苏点了点头道:“既已分派停当,诸将便各归营寨,准备明日出发吧!”“喏!”众人呼应。
次日,扶苏亲率十万秦军步骑,星夜直奔东郡而来,他要赶在齐军到来之前攻占这粮草重地。
转眼间,已经是四月的天了,天地间到处是绿油油的一片,春意盈然于天地之间。
在通往东郡的官道上,忽地烟尘滚滚、蹄声如雷,数以万计的铁骑从一座小山后转出,像一阵迅猛的狂风卷向东郡。这正是扶苏所率的五万秦军主力骑兵,正日夜兼程地赶往东郡而来。
扶苏在疾驰的战马上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扬声道:“斥堠校尉何在?”马上,身后有一人抢上前来,应命道:“陛下,有何吩咐?”
“离东郡还有多远?”扶苏看着远方,迅速问道。
“回陛下,约有五十里!”斥堠急忙回话。
“那齐国援兵现在估计到了何处?”
“回陛下,按齐兵正常日行百里的速度,目前大概已经过了泰山城,在开往历城县的途中。不过这一带多山,以后几日齐兵的前进速度恐怕不会很快!”
“噢,知道了!杨番,传朕之命:骑队加速,今晚在东郡以西十里外扎营!”“喏!”杨番打马而去。
很间,庞大的骑队再次加速,掀起滚滚烟尘,驰向东方。
傍晚时分,五万秦骑在东郡以西十里引龙坡扎营。
扎营刚毕,扶苏立即召集英布、灌婴等将议事。
“各位将军,目前我军仗骑兵之利,先至东郡,而齐兵距此尚有千里之遥,没有十天以上的时间,他们是到不了东郡的,这就是说我军大概有至少十天的时间来攻取东郡!应该说措措有余了!”
“是的,陛下!不过,我军步卒尚在济阴县附近,还要有三天才能到东郡,实际上我们只有七天时间来攻城!但是,我们先到的骑兵可以暂时一边打造攻城器械,一边开始试探性攻击东郡,这样步卒一到我们便可立即全面攻城!”英布道。
“可惜有东郡阻挡在前,我军不能直取东阿,要是能够率先攻取东阿的话,我军扼济水、汶水而守,居高临下猛攻洼地内的齐国援兵,便可以将我军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极至,胜面大增!”灌婴有些遗憾。
扶苏却忽地脑中灵光一闪,看了看左近的沙盘地势,突然道:“各位将军,如果我军遣一支轻骑偷渡济水,走山野小道、避过目前无兵驻守的范县和济北县,然后再渡济水、偷袭东阿的话,有几成胜算?”
英布算了算道:“从东郡到东阿约有七百里,再加上绕一些路,以及两渡济水的时间,正常时间要四天,如果昼伏夜行、走山野小道的话最起码要五到六天的时间!而齐兵离东阿大概只有五百里路程,但由于泰山多险,所以,恐怕至少要六天的时间!这样一算,我军还是有机会的,不过,必须要一击得手,否则就只能不中则退!”
扶苏想了想道:“英布说得没错,万一不中,就有可能被齐兵赶上合围,所以这是一步险棋,尤其是这偷袭部队人数不能太多,一旦陷入重围,后果更是危险。不过,所谓兵行险着、利弊各半,考虑到袭取东阿后的好处,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
这时,灌婴忽道:“陛下,若要行险、干脆就再大胆一些!臣有一策,不知当不当讲!”“噢,灌将军请讲,上次你献计取凤凰山还是很成功的吗!”扶苏笑咪咪地道。
灌婴受宠若惊地道:“陛下,既然我军可以偷取东阿,那么我军为什么不能去偷袭齐军的粮草辎重呢!?齐军现在想必也探听到我军正向东郡逼近,却一定想不到我军会撇了东郡、来个七百里奔袭东阿,更想不到我军会以轻骑偷袭他十余万大军的粮草,一定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扶苏笑了:“看来灌将军比朕的设想还要大胆啊,不过,你想过没有,在十余万大军中虎口拔牙,会有多危险吗?”
灌婴笑笑道:“陛下,臣刚才想了,届时,齐军的位置一定处在济南和东阿之间,这一带不仅北靠济水,而且位于东阿和泰山两个高地之间、地势平坦低洼,利于攻而不利于守,尤其是利于轻骑飘忽袭击,所以,只要谋划得当、一击即走,我军完全可以以一支数千人的铁骑成功袭击其后勤部队,然后迅速北渡济水,撤回东阿!齐军一旦无粮,若不退兵,届时必然会在东阿以东的洼地里停下待粮,这样,就为我军主力攻下东郡后迅速东进挤出了时间!”
扶苏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目前,齐、楚皆缺骑兵,更缺乏对骑兵的使用能力和经验,一定想不到我军可以做到七八百里连续奔袭,偷袭东阿和齐军粮草的谋算还是完全可行的。若真的能成功,一定是我华夏战争史上的又一个奇迹!英布,偷袭东阿的任务便由你率一万‘破军’骑兵来完成,‘破军’都是一人双马,而且历经严苛训练且身经百战,一定可以担此重任!不过,你是临战指挥,到底能不能袭取东阿,还是要看你的能力,你敢应命吗?”
英布大声道:“陛下放心,英布若不能完成命令,甘愿提头来见!”“好!朕便等你的好消息!灌婴,你和麾下五虎率本部五千骑兵奔袭齐军粮草辎重,我也给你们配上一人双马,你敢应命否?”扶苏目视灌婴。
灌婴兴奋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好,你二人即刻回寨,告诉军士们喝跑喝足了,三更时候便出发渡济水而进!”“喏!”
东阿县,齐、楚边境重地,城虽小,却是十分坚固,全用青石砌成,高达近三丈。前番刘邦攻魏时,守将魏和虽然是魏国宗室,却是贪生怕死,见魏国大势已去后,便降了刘邦,所以东阿城基本没有受到多少战火的破坏,城池仍是十分的完备。若真要强攻,便有十万大军,十天八天内恐怕也难拿下如此坚城。当然,兵行险着或许另当别论!
此时,正是午夜时分,天空中阴沉沉的,见不到几颗星斗,而且由于白天东阿附近刚刚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颇有点‘倒春寒’的味道。一阵寒风吹来,东阿城头的楚军们不禁都缩起了脖子。
东城门上,几盏气死风灯在阴风中呼呼悠悠地晃着,烛光一闪一闪地映在城头上,颇有几分诡异的味道。而城门上的十几名值哨的楚军正缩在城垛后面,打着瞌睡。由于战场离东阿还远,所以楚军们的警戒心差得可怜!而且,东阿城内的楚军一半是原先投降的魏军,一半是最近招募来的新兵,军纪和士气都不怎么样,有这样的情况当然也就不足为怪了!
渐渐三更了,忽然间城外一阵隆隆的蹄声传来,惊醒了城上值守的楚军兵士。他们惊诧地探头望去:黑沉沉的夜幕里,一支骑兵正向东阿城急奔而来,由于未张灯火,看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只是从那隆隆的蹄声中可以听辩得出,这支骑兵为数不少!
“站住,什么人――?”楚军们倒也不含糊,纷纷张弓搭箭,瞄准了城下。
“不要放箭,我们是齐军,奉田丞相之命前来增援东阿的!”黑沉沉的夜幕里,有人大声地回应!
“齐军!?不是说明天下午才能到的吗,怎么半夜三更跑了过来!?”城头上的楚军们一时有些迟疑,原本准备发出的示警讯号都停了下来:开玩笑,要真是友军,乱示警的话,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而就在楚军们的一迟愣间,来骑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继续以极快的速度向城池扑近。终于,楚军们发现了异常,城上的楚军值哨卒长大叫道:“站住,不要再前进了!啊,不对,黑色军旗,天啦,是秦军,快示警!”楚军卒长惊恐地大呼道。
话音刚落,黑沉沉的夜幕中突然爆发出数以百箭的流矢,顿时将城头淹没在腥风血压雨之中,可怜的楚军卒长清醒的神识也到此终结。在‘破军’们神准的骑射技术面前,任何人都是九死一生,何况是铺天盖地的箭幕呢!?
英布也张弓搭箭,一箭将一名试图拼命敲响警钟的楚军射翻,然后大叫道:“快,前军抛索登城,打开城门!”“喏!”夜幕中,霎那间抛射出数以百计的‘飞云索’,准确地套住了城垛,然后数百‘破军’骑兵飞速下马,像轻捷的猿猴一般向城头攀援而去。
“当当当……”正当第一批秦军登城的时候,姗姗来迟的警钟声终于在东阿上空响了起来。只可惜,一切已经迟了,在城内楚军们纷乱的像群没头苍蝇似的时候,凶悍的‘破军’骑兵们已经从敞开的东城门像是黑色的浪涛一样卷进了东阿城。
霎那间,青光乱闪、战戟飞扬,挡路的楚军几无一合之力就被黑色的战骑带入了血色的地狱。一时间,东阿城内到处都是求饶的哀嚎声和惊恐的哭喊声……
后来的一切就很顺理成章了,杀性甚重的‘破军’骑兵几乎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席卷了全城,有抵抗者不论军民一概屠尽,直杀得东阿城是血流滚滚、尸积如山!若非扶苏一向严令不得无故屠杀平民,恐怕这群‘以杀人为乐’的疯子们两个时辰内就能将东阿城杀成一座人间地狱!既便如此,当嗜杀的姜槐率一队‘破军’闯入守将魏和的宅院时,依然将魏府杀了个鸡犬不留!
不到天明,战事结束,东阿城陷落!
……
而几乎与此同时,离东阿城六十多里的东阿镇效野也开始另一场经典的破袭战……
天还是阴沉沉的,似乎反而比刚才更黑了,这黎明前的最后黑幕看起来显得有些寂静得可怕!
一阵阴风挟带着潮湿的水气从济水上吹拂过来,吹得齐军后营营垒上的火把一阵乱摇,每每似乎要熄灭的时候却总又能复明过来。
营垒后面,连日赶路而累得有些筋疲力尽的齐军哨卒正在打着瞌睡,现在离战场还远着呢,根本没有多少作战经验的齐军们自然没有多少警觉之心!
而在离此约有两余千步的济水岸边,隔着一处低矮的小丘,一支数千人的轻骑部队正刚刚穿着湿淋淋的单衣、牵着马尾强抢过水势稍有些湍息的济水!
“哈欠――”虽是春天,却江水仍有几分寒意,不时的有秦军士兵仍不住严寒,低低地打着寒颤。
灌婴低声道:“传令下去,小声一点,快换上干衣和盔甲,准备突击!”“喏!”传令兵下去了。
秦兵们开始脱下湿漉漉的单衣,换上油纸包裹、捆在马背上的干衣和铠甲,一时间济水岸边白花花的一边,到处都是‘悉悉索索’的换衣之声,却没有一丝吵闹之音,而战马则早就绑上了爵子,叫不出声来!
很快,训练有素的秦军们着甲完毕,俱各上马。灌婴轻喝一声道:“走!”一行人便消失在漆黑的夜幕里。
马蹄包着湿布,走在黑夜里非常地安静,就这样,五千秦骑在灌婴的带领下悄悄抵近了齐军后营。
离齐营约有五百步时,灌婴挥了挥手,五千秦骑尽数下马,趴在深可及膝的野草丛里静静得打量着齐营的动静。
打量了一会,灌婴发现齐营没有丝毫的防备,不禁心中暗喜:“天使我成就大功也!”站起身来,低喝道:“全部上马,准备突击!”
“哗啦啦”一阵轻微的甲胄摩擦声中,五千轻骑各持重戟,严阵以待。
灌婴长吸了一口气,心道:“这是我独立指挥的第一役,一定要干得漂亮些。荣华富贵在此一举!”想着,灌婴霹雷般大喝一声:“弟兄们,给我冲!烧光齐营,杀光齐兵!杀――”
霎那间,寂静得旷野里像是猛然爆发了一阵惊雷一般沸腾了: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冲天而起、像狂暴的飓风般急速卷来,略显沉闷的蹄声更像急促的鼓点般在夜空中疯狂地震荡着。
“不好了,秦兵来了!”被惊醒的齐军哨卒骇得魂飞魄散,一边疯狂地叫喊,一边向后逃去。
“咻咻咻……”锐利、准确的骑兵弩迅速击发,数以千计的青矢霎那间飞入齐营,将齐军哨卒淹没在箭雨之中。
眨眼之间,鹿角被拖走了、营栅被扯烂了,如同黑色洪流般的精骑卷入了齐营之中。
大屠杀开始了:奔腾的铁骑闯入营栅,青光飞舞中,那是见人就杀、见兵就砍,一座座的帐幕被扯翻,一名名的齐兵尚在睡梦中就被奔腾的铁蹄踏破了胸膛、刺穿了咽喉。霎那间,齐营就变成了一个血色的地狱,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齐军逃兵。
可怜,齐军后营虽有不下三万兵丁,但这些人都是没有经历过什么战阵的新兵,刚刚放下锄头、经过短暂培训后就走上战场的,绝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有杀过人,更没有多少逆难而上的勇气和经验。在秦骑这些铁血悍兵们势同狂风暴雨的猛烈攻击下,三万人是一触即溃,很快就放弃了抵抗,只有逃命的份了!
秦军势如破竹,很快就杀到了营栅中央,顿时那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映入眼帘,恐怕有不下五六千辆之多。
灌婴大呼道:“快,给我烧,统统烧光,一辆车也不要留!”“喏!”秦兵们大吼一声,各掣火把、四处放火,忙得是不亦乐乎,霎那间就将那小山似的粮草和辎重俱化作一片火海。
烈焰熊熊中,到处都是秦兵们那得意的呼啸之声和隆隆的铁蹄声。
灌婴看差不多了,齐兵们估计要着实的饿几天了,连忙大叫道:“行了,撤兵!”霎那间,鼓号声动,在四处乱窜放火的秦骑们迅速汇集成一股钢铁洪流,从哪来,又哪里杀了回去。
可怜,北营的齐兵们刚被好一顿蹂躏、尚末回过神来,这一群杀神却又卷了回来,顿时吓得四散奔逃、作鸟兽散。秦兵们哈哈大笑,将手中的火把四处乱扔,又把齐军营帐扔成了一片火海。
刚刚杀出齐营,突然间西方铁蹄如雷、喊声震天,火把灿若星云处,一支大军杀奔前来。
灌婴大笑道:“呵呵,齐军援军来了!灌氏五虎何在?”“末将在!”“敢不敢随某去会一会齐军!”“何所惧哉!”“好,随我杀!”
灌婴刚要发飚,身边的左尉赵扶风急道:“将军,不可莽撞,齐军势众,还是当速速北渡济水为上!”灌婴不悦道:“齐军已近,我军尚要渡河,不抵近死战,如何可以抢得时间!?不要说了,你率三千兵先行渡河,我率两千人断后死战!”“喏!”赵扶风只好领命。
“儿郎们,让娘们似的齐兵看看我秦军铁骑的厉害!记得我军的口号吗?”灌婴奋力大呼。
“铁骑无敌,唯有大秦!……”山崩地裂般的呐喊声挟带着冲天的杀气和自豪。
“哈哈哈……,壮哉!”灌婴大叫一声:“让我们痛饮一番,誓死杀敌!”说着,从马腹下摘下秦军必备的酒囊,一阵豪饮。秦骑们也是如法炮制,面临战阵,神色不变,仰面痛饮。
辛辣的烈酒划过咽喉,像一团燃烧的烈火般窜进秦兵们的四肢百穴,霎那间,目也红了,眼也赤了,胸膛间涌动着嗜血的渴望和狂暴的战意!
灌婴掷酒在地,大叫一声:“杀――!”“杀――!”两千秦骑一声呐喊,铁蹄如雷,向西卷来,直扑齐军援兵。
电光火石间,狂暴如风的秦骑撞入齐军先锋骑兵中,青戟飞扬处,耳笼中顿时充斥着齐兵们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哀嚎声。这一支两千的悍骑直将五千人的齐军骑兵杀得是人仰马翻、血流滚滚。
“哈哈哈……痛快,痛快,男儿当杀人、万里我独行!”灌婴大叫着,眼睛睁得像两只铜铃,手中的青戟毫不留情地将一名名齐骑砍翻在地。灌氏五虎紧随其后,也是毫不示弱,处处衣甲平过,戟下只无一合之敌。
一时间,这六只猛虎形成的秦军箭头直将齐骑杀得是血流成河、望风披靡。很快地,没有多少战争经验的齐军骑兵被抓住‘十胜之机’的灌婴兜头一阵老拳,直被打得是鼻青脸肿、东歪西斜,立马吃不住劲了,像一群纷乱的鸭子般败下阵去,直将阵后的齐军步卒冲倒无数。
“哈哈哈!”灌婴一阵大笑:“胆小鼠辈,也敢来追!撤,渡河!”“嗷――”秦兵们一阵狼嚎,哈哈大笑着卷起一阵旋风像北方遁去。身后,齐营烈火熊熊,烧得正旺!
等到齐军复整旗鼓,再来报复时,灌婴早率秦骑渡过济水,跑得无影无踪了!
一时间,只把那田荣气得暴怒如雷、如雷暴跳……
东郡城头,烈焰腾空,哀嚎连连,无数的‘火龙’和‘流星’从天而降,不停地对城墙发动猛烈的攻击。侥是城墙为青石砌成,但在连续四天的猛攻之下,依然是裂缝处处、凹坑无数,一副岌岌可危的样子。
扶苏远远地立在战阵之后,在郎中和虎贲军的相护下仔细观察着战事,忽地一挥手道:“杨番,你率一万军从西北角攻击,王熙,你率五千虎贲军相助。如能破城,朕重重有赏!”“喏!”二将应了声。
很快,一万秦军步卒和五千虎贲军整顿完毕,战鼓擂动中,万余人呐喊着冲了上去,对准西北角开始猛烈地进攻。
“咻咻咻……”天空中箭幕连绵、一波接着一波,在城池上空来回飞啸,不时的有楚军和秦军兵士惨叫着中箭哀嚎!
秦军这回攻击的重点是:井阑、冲车、云车和轩辕车。一马当先的自然是井阑,高过东郡城墙约一丈的高大箭楼上不时的喷射着如雨般的箭幕,凶狠而准确地压制着西北墙头的楚军士兵,掩护着秦军大部的迅速推进。
紧接着冲车冲了上去,对着西北角的城池开始猛烈撞击,霎那间,墙体开始猛烈地摇晃起来,不时的有青石在坚固的撞角猛击下碎成石屑、四下纷飞。原本已经开裂的城墙裂缝开始急速扩大、像一只只狰狞的大嘴一般狞笑着。
而云车和轩辕车上的秦军士兵则借助着先进的设计直接靠近城墙,向着城头展开猛烈的攻击。激烈的肉搏中,地面不停地在晃动着,像是地震一般。
远方,不停地有楚军从各城赶到西北角增援,和源源不断涌上来的秦军展开激烈的争夺。一会儿,秦军被压了下去,再过一会儿,秦军又再次猛攻上来……一时间,双方在东郡城头展开了惨烈的拉锯城。
尸体在城下越积越高,越聚越多,渐渐连攻城器械都难以靠近了……
扶苏站在远处,见状有些皱眉:这楚军还真够顽强的,不愧是在七国争霸时秦国最强大的对手之一。
忽地,杀声震天的战场之侧突然奔过来一匹快马,上面的骑士黑甲红旗,正是鸿翎急使。“报――,陛下,东阿大捷,英布将军袭占东阿城一举成功,而灌婴将军也在东阿镇外将齐军粮草、辎重烧个精光!”信使飞身下马,大声禀报!
扶苏闻言大喜道:“太好了,天助我也!来人,将此消息通传三军!”“喏!”传令兵应了声,飞奔下去,一路狂喊:“东阿大捷,英布将军袭占东阿,灌婴将军大破齐军!……”
陡然间,闻听此讯的秦军们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再次复整旗鼓向东郡城头猛扑过来。
楚军们见状暗暗叫苦:东阿被夺,这就是说齐国援兵一时来不了啦!心惊肉跳之下,只得强打起精神,再次堵了上去。
这近四天的时间里,大多是临时拼凑的魏、楚两地新兵的楚军在秦军的猛烈攻击下,由于缺乏实战经验已经死伤过半;而基本上都是老兵、悍兵的秦军伤亡却还不到五千人,且伤者基本上都得到了很好的治疗,所以现在秦军是越战越勇,楚军却是越来越感到难以支撑、手忙脚乱了。尤其是前几天因为齐国援军很快就要赶至,东郡楚军有所凭借,所以抵抗非常顽强,否则恐怕东郡早已陷落,但现在东阿被夺、援军无门,楚军们的士气立即降了下去,抵抗也变得三心二意起来。
借此良机,士气大振的秦军如雨而上,对着东郡西北角的城池展开新一轮猛攻。眼看着,又一波秦军步卒杀上城去,和楚军展开了肉搏战,而墙体也在冲车的猛烈撞击下渐有崩塌的趋势,扶苏不禁笑了:“秦虎,你率‘狼牙’去助杨番、王熙一臂之力,今天必须给我解决东郡!”“喏!”秦虎现在也是一员老将了,大声道:“‘狼牙’勇士们,随我突击,杀――!”严阵以待的‘狼牙’们呐喊一声,追着秦军步卒和虎贲军的屁股便杀上了东郡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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