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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黑一白构建起来的谜潭,棋痴恋战于此更引得无数古今之人作壁上观,多少哲理皆悟自对垒之间,就连难逃时光侵染的破旧棋谱都让人争相探寻。
棋逢对手,山庄副阁主简宜铮坐在茶案前已有一个时辰,他极少能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再次落子后,虽然稍许缓解了黑子局面,却始终不得其全解,只得道:“江阁主谦虚了,这岂是略懂?”
简宜铮英姿气盛,从前一直自诩棋艺高超,如今碰到这位更年轻的雁山女阁主,只能甘拜下风。
姜寂初只浅浅一笑,着人撤了棋盘换上热茶,半晌后却有人来禀报说一位戴低檐斗笠的公子前来,正在前庭等候。
“想来是东家,他看到山庄挂出的暗语后,此番定是来签单的。”简宜铮顿了顿问道:“此人戴着斗笠,他当是不愿意露出真容。”
姜寂初用热茶杯焐了焐手后说道:“我亲自见他。”
西江城与雁山不同,整座弦月山庄建在城外平原一带,恢宏壮观俨然当得起武林之绝。
她一如往常那般佩戴面纱,坐于庭间烹茶待客,如愿又见到了那竹青斗笠,却略感遗憾。不同于上次的林间夜路,今日明明在这宽阔亮堂的前庭,她却依旧难以见到那隐于竹笠之后的一双眼。
“坐吧。”姜寂初为他添了杯清茶,茶色却比她平日里吃的浓了些。
他将手中长剑随意放置在地,没有半分戒备便饮了半杯。
“子桑晏的名字曾出现在长宁十四年栾城旧案的刑部卷宗上,他是栾城夕氏的府医。”姜寂初最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便觉耳熟,直到千里快马送来探查结果时,她才恍然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卷宗上单独提到了当年夕氏府上的旧人,可活下来的人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
他听完一怔,似乎反应太过平静,淡淡地说道:“只是,这样吗?”
“子桑晏的儿子子桑杰曾经是浮言药阁阁主,我们派人去淮州汇慈郡打探,却听说当年子桑家的父丧之礼极为仓促简陋。”姜寂初停顿了一下,决定略过极为不敬的开棺验尸过程,最后解释道:“子桑晏想来已改名换姓,山庄做了诸多猜测,暗查暗访数月后最终找出了三个人,他们的年纪和行医经历都极其相似,山庄已无法再继续排查,只能将名单和行迹交给公子斟酌。”
他面前的茶案上出现了几张纸,最上面的一张仅有寥寥数语,他轻声念着:“端州黄吉,宁州刘闻,严州公孙释青。”读完后,他静思半晌复而问道:“江阁主心中可有侧重?”
“刘闻,字日安。”姜寂初看过这三人的调查结果之后,刘闻虽最不像,可却总有欲盖弥彰之嫌。
他仔细阅看了数张纸上所记万分详尽的结果,末了问道:“刘闻前辈现在何处?”
微风拂过,轻轻吹起蒙面细纱,只见她眉心微蹙却平静道:“北境严州营正招募资深军医。”
宁州涞源城药阁的大夫偏偏去北境军中做了军医,这也是疑点之一,但她不知道此人与严州营驻军究竟有无关系,或许正是她这一点点极为隐晦的犹豫,在刻意平静的语气中被他看出了端倪,只听他似为承诺般地说道:“江阁主放心,我断然不会伤害刘闻前辈,亦不会让旁人伤他半分。”
“此事理当由公子定夺,山庄无权再行插手。”姜寂初照例拿出一纸签单放于案上,屏退庭内所有人后,示意道:“公子虽奉职于庭鉴司,但山庄规矩,不可冒用他人之名。”
言外之意,他也不能用一个假身份假名字来哄骗弦月山庄。
“山庄规矩,在下懂得。”他倒是十分坦荡,在签单上一笔一划签下了一个名字。
姜寂初直至看着他写完了最后一笔,藏于衣袖内的手却始终紧紧地攥着,心中纵有千般疑问,却只能故作平静道:“江湖之地礼数不周,请七殿下见谅。”
任谁能想到,奉密旨提领京都庭鉴司的执事大人,那个为天子所信永不背叛的属下......
不是别人,竟是皇七子凌靖寒。
姜寂初细思胆寒,多少人藏之一生的秘密,在庭鉴司这里都不是秘密。
“江阁主不必挂怀,是在下先有所求,日后就算因此事失幸,也自有我来替山庄挡灾。”他既然敢承此一诺,便是心中有数的,随后他从怀中拿出一枚盖过印玺的执事令文书交予她,说道:“思来想去,愿予此令为偿,来日山庄若有所求,只要不侵国朝之私,在下必报。”
从始至终,凌靖寒都并未取下竹青斗笠,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诚意。
“殿下之诚,山庄已领。”姜寂初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亲手将那文书收好,不曾假手他人。
三道茶毕,她亲自将凌靖寒送出了山庄,目送他策马绝尘朝着严州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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