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1、玄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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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尚未升起。</p>

天蒙蒙亮，</p>

远山仅有模糊的轮廓。</p>

玄清牵着大黑马走出了荒弃的村居，马车后跟着玄玦、玄照、苏午三人。</p>

他牵着大黑马走到村子口，马车后跟着的三人便与他一道，颇有默契地解开了束缚大黑马的缰绳与辔头。</p>

“走吧，从这一路往西边走，就能活命。”玄清拍了拍大黑马的脑袋，同它嘱咐了两句，也不管它是否能听得明白。</p>

随后，</p>

他走到大黑马屁股后头，用力往大黑马屁股上拍了一记！</p>

啪！</p>

声音清脆。</p>

大黑马受了惊吓，嘴里嘶鸣几声，踏踏地奔跑起来，它奔出一段距离，又扭头想跑回来，玄清一甩手中的马鞭，那鞭子抽动空气，亦发出噼啪一声响，</p>

吓得大黑马再不回头，撒开四蹄狂奔而去。</p>

玄清丢掉马鞭，挽上马缰绳，拉着马车往那轮廓朦胧的群山行去。</p>

他的两位师弟、阳真师侄皆已坐回马车上。</p>

大师兄的脚力比大黑马更快，</p>

此下全速赶路，</p>

路两边的景色都化作斑斓的光带。</p>

马车上的几人都未开口说话。</p>

茅山巫之行终究是充满了艰难险阻，当下众人都把力气留给了应对最终的困难，根本没有闲聊甚么的心思。</p>

玄照把茅山巫掌教即将毁碎的命符挂在了脖颈上，</p>

命符毁损之时，</p>

他能在第一时间获知消息。</p>

不过，</p>

此时命符上裂纹虽多，但命符看起来还比较坚固，其真正毁损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p>

玄清拉着马车，撒腿狂奔了约莫半个时辰。</p>

太阳升起，</p>

为前方仿佛远在天边的重重山峦镀上一层金边。</p>

重重山峦下，</p>

一座座房屋鳞次栉比，排布在山脚下较为平坦的地域。</p>

诸多房屋建筑聚集，形成了三茅地最为繁荣的一座城池。</p>

这座城池如今空无一人，</p>

尸臭随着四处游荡的风，一阵一阵地冲进苏午的鼻子里。</p>

玄清停下了脚步。</p>

在他前方的道路上，</p>

一具具尸体倒在出城的官道上，许多尸体已经呈现出了‘巨人观’的形状，一滩滩尸水浸润了官道上早已被夯实的黄土，令土壤都变得松软泥泞起来。</p>

苏午等人跳下了马车，围在玄清身边，观察着四周的尸体。</p>

“小部分尸体，是因被身首两分而死。</p>

大部分尸体体表没有明显伤痕——”苏午检查过数具尸体后，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他蹲在一具还未表现出巨人观状态的尸体旁，捡起尸体腰间挂着的一柄牛角匕首，剥开尸体的衣物，</p>

以匕首抵着尸体的喉咙，将尸体的胸腔、上下腹部完全划开。</p>

尸体的腹部微微隆起，</p>

随着苏午匕首划过，一股尸水就喷涌了出来。</p>

将尸首的胸膛、上下腹部完全打开，</p>

几位茅山巫的道士也聚集了过来。</p>

他们观察着尸体的脏腑、肌理、骨骼。</p>

“这具尸体的腐败程度不高，死的时间不长，内脏虽然出现了腐败现象，但并不算严重。”玄玦拧眉说着话，“尸体的脏腑保存较为完好，没有明显的伤势。”</p>

他看向身侧的玄清。</p>

玄清点了点头，叹息道：“是死在了中祖背负之诡的杀人规律下。这些身体完好无损的人，要么被那道……斩断了他过往与未来的所有因果，要么就是直接斩断了魂儿，斩断了他的气数。”</p>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p>

玄玦低声将《太上救苦经》诵念了一回。</p>

玄照从褡裢袋里拿出一张符咒，抛到那些堆满道路的死尸上，</p>

符咒顷刻燃成一团烈火，</p>

这团烈火落在一具死尸上，就如同落在火油上一般，顷刻间那一具死尸，以及周围的尸首都尽数点燃，很快火光在这条官道上熊熊燃烧起来，席卷了所有的尸体。</p>

“走吧。”</p>

众人的情绪越发低落，</p>

前路被死尸与烈火堵住，马车却也用不上了。</p>

玄玦便将马车也拉到火中点燃，众人步行着绕开官道，穿过了漂浮着尸臭味的城池，停在了茅山脚下。</p>

“去往我先前居住的‘云台院’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横穿‘金坛’主路，过灵官殿，章台，玉皇殿，前往‘三茅道院’，三茅道院西侧的独院，即是‘云台院’。”玄清仰望着茅山重重山峦。</p>

重重山峦蜿蜒向前，</p>

一片红雾就在山峦间飘转翻腾。</p>

玄清的目光在那道夹杂着点点白磷火似的红雾上微微停留，他收回目光，转而道：“第二条路，便不走主路了。</p>

从‘下茅山’穿过，绕过许多深林幽径，就可翻上三茅道院西侧的围墙。</p>

翻过围墙，即至云台院。</p>

两条路径消耗的时间都差不多——”</p>

玄清仰头指着那片离众人还很远的红雾，道：“那片红雾——便是中祖了吧？看它翻腾飘转之地，应该是在‘太元大殿’，掌教莫非留在太元大殿里？</p>

不论走哪条路，前往三茅道院这一路上，至少可以暂时不用与中祖照面。”</p>

山峦间的那片红雾，就是中祖常静帧？！</p>

苏午听得玄清所言，先看向玄照老道，见玄照脸色凝重地点头，他跟着仰头看向那片在山峦间飘荡的红雾，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他对那片红雾没有实感。</p>

只是曾听玄照老道说‘中祖’已经将魔身种道大法修行到近乎羽化的地步——</p>

羽化等同于气化……</p>

现下，中祖变成了一片红雾，倒确实是近乎羽化了！</p>

若他经历过第九重轮回，必然能彻底气化，那可就完全不知该如何抵御了！</p>

而在当下，只要不被那片红雾靠近，一时半会儿间也不会出现太严重的问题么？</p>

苏午低头观察着几位师伯、师叔的脸色，</p>

发觉他们看向红雾的目光都极其凝重。</p>

——事情或许并不似他猜测的那般简单。</p>

“我来占一卦吧。</p>

看看走哪条路比较好。”苏午开口说道。</p>

他手中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一对端公法脉的牛角师卦。</p>

众道扭头看向苏午，诧异地看着苏午手中那一对牛角师卦，玄照老道看了片刻，恍然道：“当时下阴间时，遇见的那个端公？”</p>

“是。”</p>

苏午未有否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