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9、飞烟（1/1,5.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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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着几、几个窑姐儿，你、你跟着我，没好处，没好处哇——”</p>

王官人眼里泪珠滚滚而落！</p>

他已经意识到了甚么！</p>

柳家祖母、大伯、三叔见王官人如此模样，方才涌起的贪欲也都纷纷冷却，扭脸看着面无表情的柳飞烟，柳飞烟眯起细细的丹凤眼，瓜子脸儿上挂着笑意，继续细声细气地道：“奶奶，你要了这房子，那孙女以后住在哪里呀？</p>

拿了这宅子，你肯分一间柴房，叫我容身吗？”</p>

驼背老妪察觉出了不对劲，心中暗生恐惧，想要开声补救甚么，一张嘴，却把心里话都倒了出来：“不会！</p>

我一片瓦都不会留给你！</p>

你今天叫我颜面扫地，忤逆不孝的东西，你睡大街做花子去吧！”</p>

她话说出口，慌忙捂住自己的嘴，不知自己方才为何会涌现出强烈的说真话的冲动！</p>

柳飞烟眼角垂泪，向柳家大伯说道：“大伯，二十余亩田尽交给你，你只给我一百斤谷子，这一百斤谷子，够吃半年吗？</p>

你拿了地，到时候真的愿意给我一百斤谷子吗？”</p>

“没有的事！”柳家大伯满眼惊恐地摇头，嘴里却说着最蛮横的话语，“我拿到了地，一粒谷子你都别想分到！</p>

我还想再起三间瓦房，给我二儿子娶个妻来，你想从我这分走粮食？你实想得美！</p>

若你愿意嫁给你堂哥，我倒是可以管你吃喝！”</p>

“呵呵……”泪水滚落柳飞烟的腮边，她转而看向柳家三叔。</p>

柳家三叔扭头就想跑，但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拽着他的衣领，将他生生提拽起来，掰转过了身子，正对着柳飞烟满面泪水的俏脸，听着柳飞烟向他问话：“三叔，大伯也想叫我嫁给他的二子哩……你和他商量过了吗？</p>

把我卖给暗门子的叉杆儿，他能愿意吗？</p>

你俩商量不好，岂不是要兄弟反目吗？”</p>

柳家三叔捂住嘴，话语却从他肚子里传出来：“我和他已经商量好了，你长得颜色好，身段好，调教成‘瘦马’，最少百两银。</p>

但我们没这手段，便把你交给王官人。</p>

王官人付我们五十两银，我分三十两，他得二十两——也够他给二侄子娶个老婆了！”</p>

“原来是这样呀……”柳飞烟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一众神色惊恐的柳家人，道，“你看看，你们一点活路都没想给我留呀——在我爹跟前做下的承诺，实只是为了哄骗他，先把他哄走，以后你们该办的事情，也一样都不会少的吧？</p>

夺宅夺产，又要叫我卖身？”</p>

“是啊！”</p>

“对！”</p>

“我们就是这样想的！”</p>

柳家众人神色惶恐，纷纷点头，一旁的王官人点头如捣蒜——他颈骨已然碎裂，黑血从他的眼耳口鼻之中涌出，滚落在他衣衫的前襟！</p>

他已经首先毙命了！</p>

几人见身侧站着一具只会点头的死尸，吓得嚎啕大哭起来，请求柳飞烟放过他们。</p>

却听柳飞烟收敛了面上的笑意，眼神冰凉，面无表情地道：“你们不想叫我活命，我为什么还要给你们留活路呢？</p>

奶奶！”</p>

“诶！”驼背老妪慌忙答应，满是泪水的面孔上挤出一个自以为慈祥的笑意，“烟烟啊……奶奶知道错了，奶奶真知道错了……”</p>

“这间屋子我会给奶奶的。”</p>

“奶奶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烟烟，留着房子傍身，以后找个好人家——”</p>

“我请纸扎匠，按着这间屋子的样式，给你扎一间这样的屋子来，奶奶，你安心的去吧——活着的时候身边没人偎着你，等你死了，有的是鬼缠着你呢！”</p>

“啊！”驼背老妪脸色煞白！</p>

柳飞烟转身看向堂屋内。</p>

堂屋中的朱红门楼，无声息地漂浮出，耸立在她身后。</p>

钟馗傩神闭目安坐，在那钟馗傩神之前，苏午的身影浮现而出，看着她问道：“你想她怎么死？”</p>

“叫鬼偎着她，让她好好的去！</p>

恩公，多谢你了！”柳飞烟向苏午躬身一拜。</p>

苏午摇了摇头，随手一拂——</p>

那盘旋在闭目钟馗傩神周围的一张张鬼面，骤然扑出数张来，融入屋院泥土之中，下一瞬，驼背老妪周围泥土块块坟起，一张张婴儿、老者、青年男女的青白脸从土块下浮显出，伸出腐烂的手掌，攥住了她的脚踝！</p>

它们口中高声喊着：“奶奶！奶奶！”</p>

将驼背老妪不断往陷坑泥土下拉拽！</p>

那黄土没过了驼背老妪的脚踝、小腿、大腿、胸口、肩膀，脖颈——直至将她完全拖入泥土之下，生生活埋！</p>

“他呢？”</p>

苏午指向柳家大伯。</p>

柳家大伯双腿直打哆嗦，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连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朝苏午与柳飞烟磕着头！</p>

“就叫他这样磕死在地里吧。”柳飞烟眨了眨眼，内心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她没有丝毫犹豫，作出了自己的决定！</p>

一道漆黑手臂陡然在柳家长子身后凝聚出来！</p>

那条手臂攥住柳家大伯的后颈，令他的前额不断与干硬的泥土碰撞，直至脑浆崩裂，血液四溅！</p>

“最后一个。”</p>

苏午看着柳飞烟，在经历此般大起大落的变故之下，柳飞烟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得到了释放，但此般强烈的情绪冲击，却未叫对方性魂生出甚么变化来，这让他一时有些困惑。</p>

莺莺的性意究竟是否在这位柳氏女的身上？</p>

还是说，唤醒莺莺性意的方式，并不在于情绪的剧烈冲击？</p>

“柳飞烟，你与鬼为伍，你不得好死！</p>

我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p>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缠着你，叫你也不好过，叫你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叫你惨死，惨死啊——”柳家三子看着前面两人的惨相，已知自己绝对不可能活下来，他连连叫号着，一张白面上的眼珠陡然变得通红！</p>

“黑心烂肺的亲戚。</p>

请叫他肠穿肚烂，五脏腐烂而死！”柳飞烟看着两个人惨死在自己眼前，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没有丝毫恐惧，她看着柳家三叔，眼里只有深深的厌憎，当即出声说道。</p>

苏午点了点头。</p>

一阵诡韵如发丝般飘散去，钻进了柳家三子的眼耳口鼻之中。</p>

在他五脏六腑间弥散开来！</p>

“啊啊啊啊——”</p>

他不断地惨嚎着，满地打滚，嘴里涌出一股股污血脓水，双手不断地捶打、抓挠着自己的胸腹，直至将肚皮挠破——一股腐败的臭气猛然冲出，他也就此命绝！</p>

几道人影从苏午身后闪出，各自四散而起，清理着场中的尸体，与残留的诡韵。</p>

柳飞烟做下这些事来，忽然大笑了几声，紧跟着又蹲在地上，蜷缩着身子，静静地流着泪水。</p>

苏午从雾气里走出，站在她身畔，出声说道：“这些人本也要至你于死地，你只不过比他们运气好些，先下手了而已。</p>

他们心中未存有对你的半分亲情，你也不需为他们伤感甚么。</p>

从今往后，你就自由了。”</p>

“是，我从今往后就自由了……</p>

我难过也不是为他们。</p>

我难过我自己，从来没人疼爱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