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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计划什么?
许久,景诚帝捏着龙头扶手,略微颔首,说:“允了,就交给焦鸿雪去办吧。”
焦皇后上前落座在龙椅一侧,手搭住景诚帝捏着龙头的扶手,缓缓地抚摸,似在安抚。
她侧眸,透过珠帘看清了景诚帝一直藏匿在珠帘后的面容。
两人四目相对。
随后唐鉴开与景诚帝闲谈了些许趣事,逗的景诚帝不时发笑,焦皇后在一侧温顺的为景诚帝倒酒。
这是多年来的习惯,即便宫女太监在,只要焦皇后在场,倒酒侍奉皆是她。
直到晚间,景诚帝与唐鉴开一道去戏台看戏。焦皇后没跟着,她识趣地站在廊下望着景诚帝渡步的身影,直到落日的余晖照在他身上,焦皇后这才在宫女的服侍下离开。
……
戏台上的戏子早早候在台边,等着景诚帝坐定,大袖一摆,说了句‘开戏’。
戏子们这才开始演起了晚间的新戏。
这出戏,叫夜审天贪。
这是一出崇武年的一桩案子,讲的是郑国盛崇年间,廷尉陈榆晚夜审门州贪官顾再青的故事。
鼓梆轻响,泛着幽寂,湖波平静,水底的鲤鱼无迹可寻,天地刹那只剩鼓点轻响,戏子舞动长袖,抬脚步入场中。
景诚帝接过太监奉上的酒尊,抬臂停在胸前,望着戏台,说:“陈榆晚夜审顾再青?”
“陛下天目如炬,一眼就看出来了。”唐鉴开举着酒尊,抬眼示意太监退下,“正是夜审天贪。”
“盛崇年,朕还是一个孩子。”景诚帝饮了半尊,抬袖拭着嘴角,“那年天贪案闹的大,举国皆知。”
临近立夏,天河水又是山泉,湖波上泛着薄雾,寒意森森。太监抱着鹤氅候在一旁,他见景诚帝仅穿一件薄袍,便大着胆子往玉阶上迈。
扮演陈榆晚戏子唱着词‘门州万金皆入你怀,而今罪昭天下,你~还不认罪?’
扮演顾再青的戏子跪在上发抖,颤声唱词‘臣为民,无罪呀~’
“顾再青勾结门州一十一县,私贩盐铁,敛财万金,可谓天贪无疑。”唐鉴开抬爵饮尽,口齿畅呼一口气,“陈家世代忠良,郑国律法皆出自陈家历代先贤,执法明严,为天下人奉行,可谓郑国之本。”
太监为景诚帝套鹤氅,他展臂套上了,这一身鹤氅加身似掩盖了那令人惊恐的王者气势,反倒显现出他青年时那般潇洒的仙姿。
“国之本,上行下奉,该当如此。”景诚帝摆袖,“陈氏历代执笔律法,廷尉一职皆由陈氏执掌,先帝便无异议,朕觉着,也无异议。”
唐鉴开听着话,颔首赞同,说:“先帝贤明,陛下圣明,郑国之幸也。说起这陈家,如今廷尉正、左、右三监皆由陈氏三杰执掌,虎父无犬子,陈榆晚可以瞑目了。不过,陛下,老臣前些日听闻,此次陈氏三杰南下烟州,廷尉左监陈平冈惨遭歹徒行凶,身死烟州。”
“有此事?”景诚帝搁下正要饮的酒爵,望着戏台说,“可查出凶手了?”
“不曾。”唐鉴开回答,他搁了酒爵,说,“为得审理江州牧私通边塞窝藏反贼一案,陈丘生滞留烟州,倒是那陈金裘押着此案一干人等回都审理。想来,他会来寻陛下,以断分明。”
“朕不理朝事。”景诚帝盘腿坐着,“有庞司空处理朝政,朕心甚慰。”
唐鉴开恭维说:“陛下不治为治,知人善用。”
“你有话就说。”景诚帝向后倚靠着软塌,“这里是朕的家。”
这话一出,那垂首正为景诚帝倒酒的太监双眸一亮,他垂着头,变换的神色没人看清。
戏台上唱着戏,鼓点敲击轻快。
唐鉴开借着举尊的姿势撇了太监一眼,说:“陈丘生留在烟州,放言此次烟州若在发大水,誓与烟州一十四县百姓共存亡。陛下,这活阎罗是在拿自己的命和天赌呀。”
鼓梆子敲的越发快了,戏曲已演到了中场,扮演百姓的戏子跪在地上哭嚎,唱词里皆是求饶过天贪顾再青。
“豪气,胆识过人。”景诚帝捏着扶手指尖泛白,“他一个廷尉正留在烟州,让陈金裘压着江子墨回都。见朕?见朕该如何?朕见了,又该如何?”
“江家乃烟州之本,如若无江子墨这株定泽真松,烟州大水,恐无人能治。”唐鉴开望着戏台,惋叹说,“江子墨老了,杀,烟州百姓定然贫愤。不杀,便是陛下惧怕了他,叫九州看了笑话。”
“哦?朕怕他?”景诚帝眸子忽地斜视过来,“当年有一个人也是如此,满朝的文武!”
景诚帝突然提高嗓音指着前方。
“满朝的文武呀!”他长吟颤声,将指头指向自己的鼻子,盯着唐鉴开沉下声说,“都说朕怕他。可朕是什么?朕是天子!杀便杀了。”
他狠狠一摆袖。
唐鉴开知道景诚帝是在说中永七年的甄毅。
唐鉴开喉间滑动,咽着唾沫颔首,说:“陛下是天子,一言九鼎,叛国之贼,罪该万死。”
“你坐在我家里,当着我的面说违心话。”景诚帝鼻翼微动现出怒容,“骗谁?骗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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