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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氏一早前知道端木期被端木宪送来京兆府的事,她也以为只是端木宪要吓吓他,直到刚刚端木缘哭着跑去找她,她才知道儿子谋害亲父的罪名定了,才知道端木宪是来真的了。贺氏立刻就赶来京兆府大牢探监。

“母亲,您救救我吧!”端木期对着贺氏苦苦哀求道,“父亲的心太狠了,完全不念一点父子之情,不但让人杖责儿子三十大板,还要把儿子流放到岭南去!”

“母亲,您说的对,父亲的心早就偏了,都让长房勾走了。现在,他竟然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

“母亲,要是连你都不肯帮我,儿子就死定了!”

端木期哭得更凄惨了,声音微微哽咽。

现在贺氏就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老三,你别急,我一定会帮你的!”贺氏更心疼了,拿出一方帕子给端木期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跟着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老三,这是伤药,你待会记得给自己上药。”

“虎毒不食子,你父亲心狠至此,但你还有我,我一定会设法帮你的……”

贺氏好生安抚了端木期一番。

端木期原本如死灰般的眼眸中又浮现了希望的火花,“母亲,儿子就全靠你了!”

“老三,你先仔细和娘说说这回的事……”

“……”

母子俩隔着牢门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一炷香后,贺氏才在狱卒不耐的催促声中终于离开了京兆府大牢。

牢房里阴暗潮湿,外面阳光灿烂,刺眼的阳光直刺进贺氏的眼眸,贺氏觉得眼眶一阵酸涩,不适地眯了眯眼。

贺氏的马车就停在京兆府外,婆子见贺氏出来了,连忙为她打帘。

贺氏却没有立刻上马车,似是心事重重,回头又朝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忧心忡忡。

端木期被打成这样,伤得不轻,要是再流放的话,他这条命怕是都要葬送在路上,而且岭南乃是蛮荒不毛之地,清苦得很,而且还有瘴气为患,她的儿子自小就是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住这个苦!

端木宪让京兆尹判了三子流放,分明就是要让他去死!

贺氏越想越恨,死死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眼神晦暗如渊。

说来说去,都是端木宪和长房那对姐妹的错。

是端木宪的偏心,还有长房那对姐妹居心不良,一直撺掇端木宪,不但教唆端木宪休妻,还抢走了她的亲孙子端木珩,现在连她的儿子都不放过。

真真是其心可诛!

现在是老三,那么下一个是不是就该轮到老二和自己了!

婆子见贺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太夫人,您可要回去?”

贺氏恍若未闻,又朝京兆府的正门口望去,视线落在那大门口的鸣冤鼓上,目光微凝。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戾芒,瞳孔越来越深邃,幽暗,寒意森森。

婆子不敢直视贺氏的眼睛,默默地垂眸。

贺氏忽然就动了,大步流星地朝鸣冤鼓的方向走去。

她是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的,她要去京兆府击鼓鸣冤。

既然他们让她不好过,她也要让端木宪颜面失尽!

反正她都被休了,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贺氏神情决绝地走到鸣冤鼓前,毅然拿起了鸣冤鼓旁的鼓槌,高高地将之举起,正要捶下,这时,后方传来一个焦急的男音:

“母亲,住手!”

贺氏怔了怔,下意识地停了手,回头望去。

两丈外,着一袭竹叶青直裰的端木朝拉着马绳停下了马,然后他急匆匆地翻身下马,朝贺氏这边跑了过来。

他急得是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母亲,你这是要干什么!”端木朝一边说,一边一把夺过贺氏手里的鼓槌,直到此刻,才算是松了口气。

端木朝听闻贺氏过来京兆府探监,所以才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就怕贺氏一时气愤,或者被端木朝撺掇,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一幕,端木朝就是一阵胆战心惊,幸好自己来得及时,这要是真的让母亲敲响了京兆府的鸣冤鼓,那恐怕就闹得更不好看了。

端木朝赶忙把鼓槌放了回去,另一只手拉着贺氏的手腕就要走人,道:“母亲,您先跟我回去。”

贺氏哪里看不出端木朝不赞同自己的行为,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怒声骂道:“老二,老三可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你还管不管他了?!”

“你不管,我管!”

这一刻,贺氏心里失望极了,觉得连端木朝心里都向着端木宪,没有自己和他三弟了。

守在京兆府大门口的衙差看着这一幕闹剧,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还敲不敲鼓了?”

端木朝生怕把事情闹大,连忙对衙差道:“不敲了,不敲了。”

端木朝心里很是无力,赶紧把贺氏拉远了一些,放柔音调,安抚道:“母亲,你也说老三是我亲弟弟,要是能帮我怎么会不帮!”

“老三这次太蠢了,居然和三皇子搅和在一起。”端木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又道,“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帮不上啊。”

贺氏皱了皱眉,“老二,你从哪里听来的?老三方才都跟我说了,找他的人谭侍郎,怎么跟三皇子扯上关系了?”

端木朝心里又是一阵无力,觉得端木期真是蠢到家了,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居然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三皇子当枪使了,真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以端木期这性子,就算这次不出事,也迟早会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端木朝看了看左右,确认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母亲,这件事绝对不会有错的。三皇子逼宫谋反已经由三司会审定罪了。老三这次以不孝罪被流放,总好过于被当作三皇子的同党处置要好!您说是不是?”

端木朝神色肃然庄重地看着贺氏。

逼宫谋反那可是祸及满门的大罪!贺氏咽了咽口水,心惊不已。

好一会儿,她才稍稍冷静了下来,忍不住再次问道:“老二,你有没有弄错?老三和三皇子真的……”

面对贺氏惊魂未定的眼神,端木朝郑重地点了点头:“母亲,是真的。事关重大,这种事儿子又怎么会骗你呢。”

回想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件,端木朝心里也是唏嘘。

那一日,他和端木朔、端木腾他们一起被叫去端木府去侍疾,闻讯时,他也以为父亲是真的不好了,心里还担忧要是父亲有个万一,那么他们就必须丁忧三年。不想他们一到府里,兄弟三人就被变相地软禁了起来,也见不到父亲。

这一关就是好几天。

一直到七月二十五日端木期被端木宪送去京兆府,他们三人才被“放了出来”,端木朝才知道端木宪的身子根本不像传言那么差。

这件事实在是疑点重重,端木朝自然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劲,他被放出来后,就立刻找人打听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才得知了三皇子逼宫谋反的事。端木朝稍稍一想,就想明白了来龙去脉,猜测端木期多半是为了些蝇头小利被三皇子利用了。

他这个三弟真真蠢不可及。端木朝心里嫌弃地想着,生怕贺氏又冲动,好声好气地又道:“母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上车说话吧。”

贺氏又朝京兆府的方向望了一眼,终于点了点头,接着就在婆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见贺氏被自己劝下了,端木朝总算是彻底放心了,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不疾不徐地驶离了京兆府,一路往南。

贺氏慢慢地捻动起手里的佛珠,又道:“老二,老三固然有错,但你们怎么说也是亲兄弟,你可不能学你父亲……”

“那是当然。”端木朝也知道贺氏不可能完全不管端木期,连忙安抚道,“老三的事,儿子心里有数。”

“母亲,您听儿子一句,这段日子,您还是别再生事了。您要是担心老三,我们就找人沿途好好照应老三,先把他好好送到岭南。”

“老三的罪状说大不大,日后父亲气消了,老三自然还有回来的机会。”

“可要是老三被当作三皇子同党处置,那可就不止是流放了!”

“我们亲兄弟,我还会害他吗?!”

端木朝和颜悦色地与贺氏讲道理,可是,贺氏一听到端木朝提起端木宪,整个人就跟被点着的炮仗似的炸了。

贺氏摸着后槽牙,恨恨道:“端木宪他真是欺人太甚!”

有的话贺氏可以说,端木朝却不能说,毕竟子不言父过。

端木朝给自己和贺氏都倒了杯茶,只当做没听到。

贺氏心里是希望儿子与自己一起同仇敌忾,见他不说话,一股心火就从心底猛地蹿了上来,迁怒到了端木朝身上。

贺氏冷冷地一笑,嘲讽道:“老二,你倒是好脾气,人家都把你的儿子抢走了,你还能忍得下!”

贺氏只要一想到长孙端木珩被记到了长房,从此要认宁氏为祖母,就觉得心中憋屈,觉得烧心得很,又嫌弃端木朝无用,竟然连亲儿子都保不住。

端木朝仿佛被贺氏打了一巴掌似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一阵青一阵白。

要是贺氏不是他的生母,此刻端木朝恐怕已经不管不顾地下车走人了。

端木朝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冷静了一些,暗道:母亲也好,小贺氏也罢,一个个都是头发长见识短。还有老三,他也是被母亲给教坏了,才会这般目光短浅,犯下弥天大错!

现在还要自己给他收拾烂摊子!

“母亲,儿子自然是有儿子的打算。”端木朝虽然心里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跟贺氏解释道,“以现在的局势看,慕炎有岑隐的支持,十有八九能上位,待他登基,那么端木绯那丫头就是未来的皇后。到时候,阿珩身为皇后的兄长,就能得封国公,您说是不是?”

贺氏一听到端木绯要成为皇后,连自己都要对她屈膝,心里又是一阵憋屈,手里的佛珠攥得更紧了,差点没捏碎。

端木朝知道贺氏对于长房有心结,亲自把茶杯送入贺氏的手中,继续道:“母亲,我们要往长远了看。”

“端木绯要是有这个福气能做皇后,对我们端木家,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阿珩将来能得国公的爵位,我们二房也是与有荣焉,以后儿子好了,难道还能不照应自己的亲弟弟吗?老三也能早点从流放地回来。”

“现在这个时候,不宜和长房闹开,母亲,您也别在这个时候再去招惹父亲了,不然,这吃苦头只会是老三。您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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