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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周源末的这个计划成功了,宁南忧一行人抵达北地境内,才惊觉此事,而他早已做好一切布谋。
只是,周源末一人,单单凭借这些年在夜箜阁中积累的人脉,绝对不足以令他在北地与淮国之间两头兼顾。周义宫与闻讯堂这一次前往淮国的人马过千,即便这样也没能抓住假扮周源末的人...这便说明淮国境内,有另一股势力在帮助周源末手下弟子摆脱源丞与季先之的追查。
宁南忧隐约觉得,季先之今日口中所提之人,便是淮国境内暗中襄助周源末的人。
他接过那封帛书,缓缓打开,一行行笔锋凌厉的小隶落入眼帘。
季先之在旁轻声说道:“源丞查到...淮国境内与周源末手下弟子接头的人...乃是女君身边时常跟随的一位医者,名唤秦冶。”
郎君捏着书帛的手一抖,面色微僵,目光如炬般紧盯着周源丞在信上所写的每一个字,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季先之未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低下眸接着往下说道:“源丞领着闻讯堂仔细调查了此人身份...竟发现...此人乃是卢氏后人。”
宁南忧眸色一震,读着信上的内容,愈发心惊。
季先之:“主公不是一直疑惑...当初周源末人在建业,如何能够命人炸毁邓元私府...制造出如此轰动的惨案?”
宁南忧默默读完信,安静合起书帛,双手并拢放在膝上,神色愈发暗沉。
季先之仍不止言语:“当时...这位名唤秦冶的医者被江主司亲自送入了宫中治疗陛下的旧疾,因此暂入太医令任职,这才有了机会与邓元接触。周源末身处建业,京城之中,全靠此人操办,他先向邓元下药,借了机会入邓元私府,埋下足量的硫磺与木炭...并且算准了时间,引爆了邓元私府之下的地牢。”
宁南忧低着眸,声音渐小:“源丞可查出...这秦冶与卢夫子究竟是何关系?”
听他问及此事,季先之突然默了声。
耳边忽然没了动静,宁南忧目光微顿,抬眸朝他望去,却见中年郎君略显迟疑。
他深呼一口气,强压着心中不安,压低声音说道:“季叔,你说吧。不必担忧我难以接受。”
季先之眉峰紧蹙,黑眸低荡,忧心忡忡道:“主公可还记得...卢夫子生前一直视如己出的长兄之子卢生?”
宁南忧目色微瞠,状若惊颤:“秦冶是...卢生?这么说...当年他并不曾病死于流放途中,而是被水阁所救?”
季先之默默颔首,黑眸凝起,深深望着他。
宁南忧想从他眼中找出一些不确定,可目之所及,全是他的坚定。
卢遇长兄之子卢生,他只见过两面,卢家被抄没后,卢生因年龄未满十六,被罚派边疆流放。他得知此事后,便立即遣人前去相救,可没过多久却收到了卢生于流放途中病死的消息。他曾一度陷入懊悔与恼恨之中,后悔自己没能早一点救他。
可,宁南忧万万没有想到,再次听到此人的消息,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卢生,这些年竟化身成了一名医者...且一直跟在江氏两兄妹的身边?
他倏然定住,瞳孔慢慢紧缩,脸色惨白,屏住呼吸道:“源丞还查到了什么?”
郎君背着光,隐藏了此刻沉郁的脸色。
但季先之仍能感受到他倾身而出的寒意,他小心翼翼的答道:“暂且只有这些。”
宁南忧对着铺洒而下的阳光,失神望着远方,仿佛被人抽走了全身之力:“季叔...你说,这世上可有一人能真正任我信任?”
话尾带着淡淡苦涩,轻悄悄落下,却似刀锋一般尖利,刮过季先之的心头,令他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
木轮之上的郎君,目色愈显悲凉:“我以为...我和她之间,真的可以毫无顾忌的倾诉了。季叔,我都放下所有防范,决定用心接纳她。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让我知道淮国境内助周源末一臂之力...竟是她的人。为何卢生偏偏是秦冶。”
季先之急忙劝慰道:“主公...事情还未查清楚,女君也未必知晓此中内情。”
宁南忧闭上眼,顺着季先之所言,企图说服自己,相信她。
可是,他无法止住心中猜测。
为何水阁要救下卢生?为何江呈轶要亲手将卢生送入宫中,让他与邓元有接触的机会?江氏兄妹入京,真的只是为了襄助魏帝对付宁铮么?江呈佳,设计嫁给他,真的只是为了儿时的那场相遇么?
这些问题在宁南忧脑海中不断徘徊,不断扰乱他的思绪,令他心乱如麻。他害怕知晓这背后的真相,害怕他的一腔真情全都错付,害怕这些年的筹谋被自己深陷儿女情长而毁于一旦。或许...当初周源末如此厌恶江呈佳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知晓其中内情?
他甚至生出了这样可怕的想法。
一阵森森寒意攀爬而上,宁南忧陷入了难以自抑的怀疑中,两方徘徊,两方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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