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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馆里永远那么忙碌,女乐们总是像鸟儿一样飞进飞出、蹦蹦跳跳,没个停顿,而且想找她们的时候总是会找不到人——她们的日程实在是太多了,平常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别人再忙,三节两寿时总是能歇息的,女乐却不!那些时候她们比平常还忙呢!

红妃做学童的时候虽然假期少,也还是有的。如今成为女弟子,休假才真的告别了她的生活。

但这也不是说女乐一天也歇不了了,事实上女乐们除了病休,每个月还能休息两日。

来月事的时候,五天到七天女乐们不能与客人同寝,这本身对官伎馆影响其实不大,因为女乐本来就不靠这个吃饭。但问题是,来月经的时候不只是无法同房,在没有卫生巾的年代,这对女子的日常生活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红妃过去从来不知道这些,她上辈子生活的环境中‘卫生巾’是一种日常用品,仿佛自古以来就存在。而有了卫生巾之后,月经对于女孩子的糟糕影响是极大减轻的,女孩子不会经期期间连出门都不能够。

而事实上,卫生巾的普及在华夏也就是小几十年罢了。

至于放眼到全世界,红妃上辈子生活的现代世界,也有很多落后地区的女孩子根本用不上卫生巾。

红妃大概听说过古代女子如何应对月事——条件稍好一些的人家,用布做成卫生带一样的东西,上面有一个内囊,可以填充一些用于吸收液体的内容物。最开始是草木灰,条件更好的人家可以用白纸、棉花什么的。

有钱人家的月事布算是一次性的,用过就扔,而条件一般的或许还要重复使用。至于说穷苦人家,这个就没有了解过了,想来应该是有什么用什么,就地取材垫些干草也不是不可能。

光是想想红妃就知道这有多不卫生、多不方便了,但她的认知依旧是浮于表面的!她以为这些东西既然能使用上千年,应该至少是‘能用’的。

当她这辈子第一次来了月事,她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美!

此时女孩子已经有了月事期间要保持清洁的概念(至少有条件保持清洁的人有了这个认知),像官伎馆这种地方的女孩子,她们不缺钱,所有月事布都是一次性的。来一次月经,做月事布大约要用掉一匹绢绸,这对于女乐来说就是洒洒水的开支了。

红妃当时来了月事,相比起第一次经历这些的女孩子,她显得非常镇定,直接和姐姐师小怜说了这件事。师小怜自然有日常备着相关用品,立刻就拿出来先给红妃用了。

师小怜的月事布里塞的是一种很柔软、吸水性特别好的纸,这在桃花洞几家专卖妇人药的小店里有的卖。这样的纸用来写字画画什么的都不好,用来应付月事却非常合用。据说是造纸作坊一次调坏了纸浆后出来的成品,本来是废了的,后来被造纸作坊的管事看到了这种用途,便记下了配方和工艺——这个市场不算大,但也足够一家造纸作坊吃饱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月事布,在红妃感觉上却是非常难用的!

来月事时,特别是量大的那两天,她用着月事布,连动都不好动弹,轻易不敢起身。随便动一动就有漏掉的危险,就算非常勤快地更换月事布,也消除不了那种不安全的感觉。

这也是为什么女乐每个月有‘法定’的休息日,只要月经时和都知报了,都知就会把这个女乐的花头牌从墙上叉下来两日——来月经的时候,特别是量大的那两天,根本没法儿出门!出门在外总不能半盏茶的功夫就要去‘更衣’一次吧!而且一不小心染在裙子上了,那怎么得了!对于要面子的女乐来说,光是想想就尴尬的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而除了来月事时量大的两天,其他时候出门其实也有‘风险’。但相对而言只要多注意一些,不去表演舞蹈什么的,还能维持过去因为女乐们日程实在太多,官伎馆和女乐本身都需要大量的钱财维持奢侈的场面,也不可能一个月至少五天不开张。

说的直白一些,都是要吃饭的。

这两日逢着正月晦日,红妃和师小怜又因为月事的关系撤了花头牌,便歇在院里连院门也不迈出去。

都说女孩子生活在一起,经期会同步,但也有人说这是伪科学——一个寝室有好几个人,一个月只有三十天,一次月经总有几天,一次经期没个室友重合,那才是怪事!而一旦重合,女生就会因为‘缘分’而印象深刻,相反,没有重合则是忘的很快。这就造成了回忆起来,大家是一起来月经的。

不管是科学,还是伪科学,反正红妃和姐姐师小怜的经期是基本重合的,这倒是方便了两人。师小怜不出门的时候,红妃也不必出门了。

来了月经之后红妃不好动弹,自然不必说练舞的事情,这样‘难得的假期’一般都是看看书、写写字之类消遣。这天她在姐姐院子里坐着练字,师小怜则在她对面,支着镜架,对着镜子瞧着卸了妆的脸。

在现代社会,师小怜可以说是青春正好,但在现在,却是已经到了感慨年华不再的年纪。正拿着这个话头和红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严月娇提着一个小巧花篮从外面走了进来,人未至声先至:“大娘子、姐姐,瞧这杏花,它倒开的好!”

去岁梅花尽了,新年春日第一花正是杏花!杏花传统上在二月开放,所以二月也被成为杏月。此时正是正月末,按理来说不太容易见到杏花,但‘有钱能使鬼推磨’,时人爱花成痴,自然有许多人想办法令这些杏花早开!

因此要多费成本,但因为早开的杏花可以卖到高价,所以还是赚的!

严月娇的性格其实很活泼,一开始过来师小怜这里时没有太过显露,那是因为到了新地方后总会下意识地收着。到如今,也就是在外应酬时她恭谨如故,平日相处就放松多了。

“好杏花!”师小怜也赞了,折了两簇杏花簪戴。

红妃懒得戴,只取了一支来插瓶,插瓶之后又让周娘姨把花瓶别处放:“放的远些,别让小於菟挠了。”

数年前师小怜养的小猫如今已经是一只老猫了,没有小时候那么活泼好动,但喜欢抓花推瓶的习性却是没有变的(古代因为喂养等方面的原因,宠物的寿命没那么长,所以这个年纪的猫当之无愧是老猫)。

严月娇给红妃和师小怜分了杏花,就走到了红妃身边看她写的字,赞叹道:“姐姐字写的好!我们院里的玉爱如今正红得发紫,人都说她又一笔好字,外边好事的还求她的书帖呢,我看比姐姐却是差得远了。”

说着她还给红妃和师小怜说了个内幕消息,原来是这个玉爱前几日忽然来了兴致,写了一篇书帖,回头却不满意,就将书帖团了扔到一边!院里有娘姨收了去,拿到外头去卖,竟有浮浪子弟竞相竞价,最后十六贯钱被人买下。

以当世之人的字帖来说,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高价!其他或有人能得这个价的,那多是身份有特殊之处,而不是市面上的人真觉得他们的字帖值这么多钱当然,要说这个玉爱的字帖有身份加成,也无不可。

人也是当红妓女呢!

这事本身没什么,严月娇却爆出,这件事完全是玉爱在自导自演!买下字帖的人是个托儿,买字帖的钱是她自己拿的,为的是借此炒作造势。而这十六贯钱花的真值,这件事上了小报,她的名气更大了一层,还是非常‘风雅’的名气!

也不知因此引来了多少人看她!

“其实这样的事瞒外不瞒内,我们自己都是知道根底的。”严月娇想了想,又说:“不对,或者也不怎么瞒外。”

毕竟这些事总有经手人,而在花街柳巷里有多的是人精,一边泄密,一边又是火眼金睛,确实不能够做到风过水无痕——至于说传出去了怎么样,这倒不用太担心。骗子后面跟着傻子,总不能因为自己没被骗到,就觉得没人能被骗。

一个谎言哪怕再荒谬,只要传播的范围足够广,也会有人上当——统计学上说,只要样本足够多,再小概率的事件也会变成必然。

更何况,玉爱这样的宣传手段还称不上荒谬。哪怕是现代,经过无数宣传手段冲击的网民也有相信的,更何况如今了。

红妃不把这样的事放在心上,只当是个八卦,听了也就听了,手下练字却是稳稳当当的。

她练的是鼎鼎有名的瘦筋体,虽然在此时没有了这种字体红妃上辈子练过一段时间的字,就在爸爸工作的少年宫里的书法班。中间大约三四年,每周上一次课,练的不怎么勤快,她自己也没怎么上心——就和班上的同学你报一个羽毛球班,他报一个软陶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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