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株连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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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盈一瞬间冷静下来，她抬起手背使劲蹭了一下脸上的泪，当机立断道：“不行，不行，我要去求一求陛下。淑妃不能这么死，她是出嫁女，杨家做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何况她诞育了皇长子，是有功的，陛下不该这么重罚她。荷光，你去，去让薛妈妈先带无忧回宫去，也叫易得侍奉琪郎先回玉瑶宫。我现在就去找陛下，旁人我管不了，但对淑妃，我不能见死不救。”</p>

说完，她立刻扬声传辇。谢小盈自己并不坐，只让薛妈妈陪着无忧坐上去，“你与公主回颐芳宫去，没有我与陛下的令旨，不可再出来！”</p>

她突然严肃，让薛妈妈与宗瑶都紧张起来，不敢违抗。</p>

目送荷光陪着女儿回去，谢小盈略放了心，这才领着两个人顺着永巷直奔前廷去。</p>

宗朔这个时辰还在崇明殿议政，多半不会在金福宫，谢小盈脚步走得极快，她几乎提起裙子要跑起来了。满头珠钗让谢小盈感到十分碍事，她一边疾走，一边将那些碍事的装饰通通扯了下来，随手塞给身后侍奉的婢子。</p>

她这样在宫内快步疾行原是十分不合规矩的，然而一路宫人见是贵妃，都慌忙跪地避让，无人敢挑她的礼。</p>

谢小盈就这样直冲到华章门上，最后是被内侍省的两个内宦赔着笑脸拦下了。</p>

两个内宦一边赔罪一边道：“贵妃恕罪、贵妃恕罪，但再往前头就是崇明殿了，贵妃夫人有什么吩咐？奴定为夫人办到，前廷没有陛下旨意，后宫女眷是不得擅闯的。”</p>

谢小盈的披风给宗琪拿走了，此刻不知是被风吹得发寒，还是紧张得在抖。她喘着气，扶着门道：“我要见陛下，你们去通传，我现在就要见陛下！”</p>

内宦对视一眼，倒不敢真的把贵妃挡回去，只能一个跪在地上求她止步，另一个小跑着往崇明殿报禀了。</p>

宗朔确实早就查到这事为英国公所为，按捺多日已近极限，而今人证口供俱齐，延京城内与杨家有姻亲或关联的世家尽在掌控，他终于下旨，要求从严从重处决谋逆案。英国公府乃是百年望族，姻亲无数，若不株连九族，只怕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宗朔必得要斩草除根，方能放心。</p>

他正与大理寺卿拟定处决之人，常路进来报，贵妃求见。</p>

宗朔的眉头深深拧起来，不必问，他都知道谢小盈来是为了什么，也知道是为了谁。</p>

大理寺卿捏着手里那张写着百十来人名字的长长奏章，低着头，不敢搭腔。</p>

宗朔沉默许久，方对常路道：“你去告诉贵妃，朕忙着，眼下无暇见她。你让贵妃先回去，有什么事，朕晚上到颐芳宫与她慢慢计议。朕知道贵妃想说什么，但淑妃的事，不可妇人之仁，令贵妃顾全大局，万事，都先想一想珩儿。”</p>

常路俯身称是，欲要退出去，却被宗朔再度喊住。</p>

“你记得，要与贵妃好好说，慢慢说。”宗朔盯着常路，叮嘱着，“贵妃与朕一样遇刺，死里逃生，你说话注意些，切莫惊到贵妃。”</p>

常路将腰弓得极深，“陛下放心，奴省得。”</p>

片刻，常路亲自走到华章门下，但见贵妃一袭纤影，茕茕孑立。他恍神间，只觉看到了多年前，曾再永巷等到陛下的那个小小的谢才人。他记得，那一次，便是陛下听闻才人与淑妃来往过密时，发作后的一晚。头一回，有人能在淑妃这件事上，从陛下跟前讨到了不一样的结局。</p>

彼时，常路暗中钦佩才人的手腕。现今，他却有些看不起对方身为贵妃的眼界。</p>

多大的胆子啊……竟敢来为谋逆之人求情？</p>

常路没什么好气，假笑着，把皇帝的话三言两语地复述给了谢小盈。</p>

谢小盈听完，只觉遍体生寒。</p>

她与宗朔走到今日，却依然能被这样一个明明大敞着的门，彻底困住脚步。</p>

宗朔一句不许，她就被轻而易举地挡在这里，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p>

大颗的泪珠失控地从谢小盈的眼眶里落下来，可她根本不想哭。</p>

谢小盈用手背，使劲蹭了一下脸上的湿痕。她淡淡地看了一眼常路脸上虚伪的笑，不动声色地对峙片刻，见常路丝毫没有再为她斡旋的意思，当即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p>

常路吓一跳，忙不迭闪身让开谢小盈直面的方向。他上前欲扶，谢小盈却使劲甩开了常路的手。</p>

她梗着脖子开口，却换了另一种说话的口吻——</p>

“臣妾谢氏，求见陛下。请常少监再为臣妾通禀一次，若陛下不肯见臣妾，臣妾便在此，长跪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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