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大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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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的西厢房</p>

玉笙午睡刚醒，就被一阵鸟叫声闹醒了。她风寒不严重，何况，陛下的太医亲自给她开药，她睡了一觉，好多了。</p>

“这哪里来的鸟儿啊。”</p>

大雁还是活的，灰色的一对，长得非常的健壮。</p>

叫声也是十分地吵人，玉笙睡下没多久，直接就被叫醒了。</p>

“这……”院子里，几个宫女奴才正瞧着稀奇呢，瞧见玉笙醒了，一个两个的立马过去：“奴……奴才们叩见玉姑娘。”</p>

这玉笙住在乾清宫，虽是无名无分的，但却无人敢得罪。</p>

听了她的话，领头的宫女回道：“奴婢们也好奇呢，这忽然飞来两只，倒是不肯走了。”</p>

玉笙瞧着觉得稀奇，这两日她一直关在屋子里，今日才算是出来走动走动。听了声响走过去看，只见那对大雁脚下，被红绸绑着。</p>

自然是飞不了了。</p>

“是不是司鸟局的奴才们没看好，让鸟乱飞飞到这儿来了？”几个奴才相互看了看，谁也没胆子回。</p>

这儿可是乾清宫，陛下待的地方，那些奴才们是不要命了不成，敢让这些畜生飞到乾清宫来。</p>

玉笙站在原地，过了会儿也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这大雁脚上绑着红绸，像……像是男子来提亲的。</p>

陛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你不喜欢的话，直接让人送到御膳房。”</p>

圣上也是被这叫声闹过来的，只他往地上瞥了一眼，自然知道是自己哪个儿子干的。</p>

“拿……拿去御膳房？”</p>

这大雁长得如此肥硕，送去御膳房岂非还有命活。玉笙惊的还未来得及行礼，就立即摇了摇头：“陛……陛下。”</p>

“喜欢？”</p>

见她一脸的惊慌，圣上笑着开口。他看似是十分和蔼的，对待自己甚至于还带有几分慈祥。玉笙捉摸不透这陛下的想法，只能跟着点头：“喜……喜欢。”</p>

“喜欢就留着吧。”陛下心情倒是不错，道：“改日里你回了东宫，一同带去。”</p>

太子说让她等着，三日后必定让她回去。</p>

如今，圣上又说让她改日回东宫。玉笙实在是惊喜，她跪在地上，立即磕了个头：“多谢陛下。”心中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玉笙强行忍着，才没喜极而泣。</p>

“这么想回去？”</p>

圣上低头看了她一眼，里面的神色玉笙看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心情。</p>

“玉笙在东宫住了一年了，习惯了。”她从扬州到京都，就是一直住在东宫，就如乾清宫，再好，也不是她的地方。</p>

东宫虽也不是她的地方，但那儿有三七，有冬青，有素嬷嬷，有小元子。</p>

太子殿下更是对她上了心，这样下去，日后太子必定不会亏了她。何况，她也不想离开太子。</p>

“就算她们知道，你之前是个瘦马？”帝王的嗓音砸下来，一句话烫的玉笙手足无措：“这样你也不介意？”</p>

玉笙的手哆嗦了一会儿，随后才抬起头。</p>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回他。</p>

“介意的。”</p>

玉笙点了点头，许是陛下过于的慈祥，又或许是她对着这人不敢撒谎，道：“我之前一直很在意自己的过去。”</p>

她在月楼的时候，就不止一次想离开。</p>

“玉笙也不想是个瘦马的。”虽是身子清白，但瘦马二字过于侮辱人：“谁也想当个家世清白的姑娘，但玉笙是那种地方长大的，总不能因为出身不好，自个儿就跟着烂了。”</p>

“这寒门子弟，尚且能入朝为官。这科举考试考的又不是家世，是人品，是学识。玉笙之前身份难堪，但殿下不嫌弃，圣上知晓之后也未责罚。”</p>

她跪在地上，仰起头，对着面前的人笑道：“玉笙忽然就又不介意了。”</p>

“哦？”圣上手指摩挲了几下，道：“就为这个？”</p>

玉笙一时没领会到圣上的想法，琢磨了一会儿，点头：“是。”当今圣上都不介意她是瘦马了，她自个儿矫情个什么劲。</p>

旁人知道就知道，那又如何？</p>

她自个儿将日子过好，不比什么都重要：“之前的事，玉笙不敢也想也不想去细想。”她漂亮的一张脸微微仰起，巴掌大的一张脸上嫩的像是刚开的花。</p>

“过日子，人得向前看才是。”</p>

清脆的一句话落下，圣上看了她的脸许久，忽然又抬脚往外走。玉笙在原地，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背影，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p>

前方，刘进忠忽然小跑着回了头。</p>

他亲自弯下腰，将玉笙给从地方扶了起来，满是皱纹的一张脸上，满是讨好：“玉小主您就安心再住上几日吧，有福气的日子还在日后呢。”</p>

玉笙皱着眉心没听懂，刘进忠扶她起身，一溜烟儿又跑了。</p>

圣上回了乾清宫，心口的一口气才算是吐出来。</p>

刘进忠站在身侧，绞了帕子来给圣上擦了插手：“是太子殿下。”刘进忠声音小小儿的道：“暗地里派人送来的，旁人不知道。”</p>

这大雁代表什么意思，无人不知。</p>

娶妻的话，是要拿大雁作聘礼的。太子此番，实在是大胆了一些。</p>

“由着他吧。”胡闹的厉害。</p>

圣上将帕子仍回书案上，脑子里却是又想到刚刚那一幕。那张脸，实在是像极了。</p>

跪在地上的时候，腰杆直直的挺着，巴掌大的脸仰起，犹如水中的碗莲。</p>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这样的场景了。</p>

“这孩子，跟她姑姑一个样。”</p>

圣上眯了眯眼睛，忽然感慨：“若是当年，她姑姑像她这样……也不至于……”</p>

这个不至于后面，刘进忠不敢再接。眼神闪了闪，道：“到底是洛家的血脉，不说别的，与旁人相比的确是不同的。”</p>

这个不同之处一说，圣上的眉心就跟着拧了起来。</p>

那眉心之处，像是能够夹死苍蝇。这宫中可是还有一位‘洛乡君’当初，圣上可是十分疼惜的，却没想到居然是个假冒的。</p>

这年头，能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说谎，还心安理得骗了这么久的，这位洛乡君算是头一个。</p>

“人如何了？”</p>

刘进忠弯着腰，道：“身子好了些，情绪也稳定了。”脸被毁了，心却没死，整日里吵着要见恒亲王，要住固伦公主的漪兰殿。</p>

“漪兰殿早就修葺好了，但因为之前洛乡君受伤，一直没搬过去，如今……”</p>

圣上捧起茶盏，抿了一口：“她不配。”</p>

这话一说，刘进忠瞬间就懂了。这洛乡君日后，怕是折腾不出什么风浪了。这陛下与恒亲王挡着呢儿不愧是父子。</p>

当初不知道身份的时候，将人捧到了天上。如今知晓了是假的，又看都不看一眼。</p>

但……刘进忠叹了口气，但这也怪不了陛下，鱼目混珠，任由是谁看见玉小主与洛乡君两人，都知道该如何选。</p>

何况……这洛小姐与当年洛太妃，生的实在是太像了。</p>

圣上当年，对洛太妃痴心一片，甚至于这么些年来，都未曾忘记。如今正主在面前，爱屋及乌，自然是不同。</p>

“这玉小主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刘进忠犹豫着开口，却见陛下挥了挥手：“先暂且不要告诉她。”</p>

宫中已经有一位挡箭牌了，这些事越是人少知道，越好。</p>

摸索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圣上想到什么，眼中寒冰一片：“某些人的手，伸的也未免太长了些。”</p>

***</p>

太子妃在正阳宫中跪了整整半个时常才算是起来。秦嬷嬷送着她出门，等她一直出了正阳宫的门，都没见到皇后一眼。</p>

姑母现在，越来越不待见自己了。</p>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秦嬷嬷站在原地等她走远了，才回头。</p>

“人走了。”</p>

屋子里，皇后放下敲打着木鱼的手，扶着秦嬷嬷的手臂起来：“这几日乾清宫的消息，一直都传不出来。”</p>

乾清宫西厢房院子门关了起来，里面的奴才们只进不出，连着她也查不到里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p>

“皇后莫要担心，这陛下已经很久没要新人了。”陛下年岁已高，平日里保养的再好，可到底也是上了年纪的。</p>

再说了，自从淑贵妃失宠之后，陛下就不怎么爱去后宫了。</p>

“本宫倒是不担心这个。”摇晃了一下头，皇后又道：“太子好几日没来本宫这儿请安了。 ”自从，她下了懿旨，贬他宫中那位玉良缘为庶人之后。</p>

“殿下如今，怕是心中不舒坦。”秦嬷嬷琢磨了一会儿，劝慰：“只是这陛下又给殿下赐了一位，还是一入宫就是良娣，这位，日后只怕才是我们要拿眼睛盯着的。”</p>

太子的良娣，可不是个人人都能待的位置。</p>

皇后喝了口茶，面上已经冷了下来：“陛下这回动作还真是快。”连着她都猜不到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再说了：“如今两位良娣，也不只是谁让位了。”</p>

纯良娣与赵良娣，对她陆家而言，都是对手。</p>

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就看太子殿下如何选了。</p>

东宫中</p>

新良娣要入东宫的消息，不出一日就闹的人尽皆知。这可是良娣之位，又是陛下亲赏。除了太子妃，这位入东宫之后，基本上可以横着走了。</p>

这刚走一个玉良媛，又来一位良娣。</p>

东宫上下之人心中皆是惴惴不安。其中，这日夜吃不下的，只怕就是纯良娣与赵良娣了。</p>

那位主儿还未入宫，就得到了陛下的喜爱。陛下既亲赏的是良娣的地位，便只有她两让贤的意思了。</p>

纯良娣忐忑了两日，人活活受了一圈。</p>

就在她心中七上八下，恨不得让太子殿下来个痛快之时。</p>

晚上，太子去了赵良娣那儿。</p>

太子殿下出来之时，天还是黑的，门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却也没让他回头。</p>

“赵良娣身子不适，自动让位，降为良媛。”</p>

王全楞了一会儿，立即下去。屋子里，赵良娣听见声响，咳的越发凄惨：“殿下这是逼着妾身，立即去死。”</p>

她已经油尽灯枯了，没几日好活，殿下却将她最后一丝自尊都要剥夺。</p>

“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太子往身后看了一眼，头也没回。</p>

若不是赵良娣派人跟着陆家的人，查出玉笙的身份的话，今日的事也就不会发生。况且，这事不是他造成的，而是圣上。</p>

父皇不可能不知他有两位良娣，今日之事就是为了给她一个警钟。</p>

她若是还是不懂，那也怪不得他了。</p>

月色笼罩下来，琉璃瓦上一片丽色，太子踏着晨光回了长乐宫，面带笑意的任由奴才们伺候他穿上吉服。</p>

三日已到，他如今要去接他的新娘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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