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骗子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赵良媛死后, 是以良娣之位下葬的，就在京郊皇陵。</p>

夜晚，书房里的灯火微微晃动着。室内一股清淡的迦南香, 屋子里, 太子殿下坐在紫檀木的书案后。</p>

昨个儿殿下发了一通火, 右侧的窗棂被砸的有些松动。王全收拾屋子的时候没注意, 今日一看才发觉在漏风。</p>

王全那胖乎乎的身子堵在那儿，藏蓝色的太监服被风吹的扬起，他却是动也不敢动。</p>

赵良媛一死, 赵家的心就开始动荡了。前朝, 后宫，一向都是紧密相连的。赵良媛一走，赵家就等于是失了一条助力，这几日, 一直在想法子塞人到东宫来。</p>

太子殿下烦的很。</p>

昨日里, 已经闹了一通。今日, 这赵家的折子又送了过来。言之凿凿, 话里话外都是想让赵良媛的庶妹入东宫，哪怕只是个侍妾的身份。</p>

“拿下去吧，日后这类的折子不用再给孤看了。”</p>

太子抬手，便将折子往地上一扔。王全灵活着身子赶紧过去接：“是是是。”他赶紧陪着笑，又生怕殿下被冷风吹着了，到时候又治他的罪。</p>

王全舔着脸，话里话外的都是讨好：“殿下都好几日没去见过玉娘娘了, 这会子要不过去见见？”</p>

话音刚落下，太子翻着折子的手就是一僵。</p>

“赵良媛的事都过了这么多日了。”王全语气里带着打量，他知道, 殿下若是不开心，让他去玉娘娘那儿总没错：“这会子去后院也无事。”</p>

太子却是没说话。</p>

其实这几日，他是故意不去合欢殿的。</p>

玉笙是洛家人，除了他之外，整个东宫便就只有他与赵良媛知晓。赵良媛拿这个请他，他没有理由不过去。</p>

但没想到，让他听到了那些。相处多年，他太清楚太子妃的为人，为了自己的太子妃之位，她一定会来。</p>

太子下垂着的眼帘之中一片漆黑，他低头看着桌面上，浮雕锦盒之中摆着一枚药丸。这是，赵良媛口中的假孕之药。</p>

后宫之中这种手段并不常见。</p>

把生产和怀孕，当做固宠的筹码。孩子生下来，并不是因为喜欢，也迎接不了父母的热爱。在宫中生下来的孩子，只是个工具。</p>

太子捏着锦盒的手逐渐的收紧，大红色的浮雕下，手上的血液尽数褪去，惨白的像血。</p>

王全在那儿站了许久，见殿下这模样，心中微微发颤。殿下极少有这样真正生气的时候，只有在遇到真正怒火之时，才会如此。</p>

“殿……殿下。”眼看着那只手都要掐破了，王全这才不得已阻止。</p>

那掐在锦盒上的手一瞬间放开。</p>

“你去。”</p>

纤细修长的手指握紧，血液渐渐地回笼。太子仰起头，对着身侧的王全道：“去帮孤办两件事。”</p>

***</p>

赵良媛一句话，到底是让玉笙心中生了忌惮。她不放心，专门派了人去盯着广阳宫那边。</p>

至于殿下这儿，太子殿下不来，玉笙也不想主动过去。她不知道，若是太子妃真的过来，太子殿下会如何抉择，而自己呢。</p>

到时候事情发生了，自己又该如何选择？</p>

但玉笙再为难，有些时候事情真的躲不掉。晚膳的时候，御膳房的小太监刚走，后脚太子殿下便过来了。</p>

几日不见，太子殿下瞧着消瘦了一些。玉笙坐在椅子上，还没起身，脸颊便被人碰了碰。</p>

太子弯着腰，两根手指触着她的脸，下垂着的眼神中，里面含着一丝笑意：“怎么了？”他盯着玉笙的眼睛，笑道：“几日不见孤，都傻了不成？”</p>

“殿……殿下？”</p>

玉笙喃喃的，整个人站了起来：“殿下如何来了？”太子殿下来得突然，她还没做好准备。</p>

“几日不见你，心中惦记，想着过来看看。”太子说着，上前握住玉笙的手，牵着她坐下：“正好，你还没用晚膳，孤陪着你一块用点。”</p>

玉笙点着头，跟着坐下。</p>

晚膳依旧是以素菜为主，玉笙如今是能吃些荤食了，但大鱼大肉还是不喜。</p>

“这道汤我很喜欢，殿下尝尝？”玉笙说着，给殿下添了碗春笋菌菇汤。汤底是用腌过的火腿小火慢熬的，汤底奶白奶白。</p>

春日里，正是吃笋的时候，配上搭配好的菌菇，这汤鲜得能融掉人的舌头。</p>

太子殿下接过喝了一口，再抬起头，眉心微微拧了拧：“宫中换了新厨子？”</p>

玉笙拿着银箸的手放下：“据说新来了十几个扬州的御厨，殿下不知道吗？” 那厨子都来了十来日了，她每顿饭菜都是新厨子做的，殿下不可能不知。</p>

她眼睛盯着太子，想寻到一丝蛛丝马迹。</p>

太子将剩余的汤一饮而尽，随即才抬起头：“知道。”说着，他又加了一句：“这几日太忙了一些，孤给忘了。”</p>

这回答看似没什么问题，玉笙的眉心却还是深深的拧了拧。</p>

殿下刚刚那模样，像是第一次尝。之后回答的再好，可那下意识的反应却是骗不了人。她心中怀疑的种子越发的大了。</p>

眉心微微的拧起，有些事情她不是没察觉，她是不敢猜。</p>

一场晚膳，吃的是各有心思。等结束后，玉笙捧着消食茶，却是再想今日太子妃会不会过来。今个儿是赵良媛出事之后殿下第一次来后院。</p>

若她是太子妃，选着今日将太子从她的院子里叫走，是立威的最好时间。</p>

她知道，太子妃固然也会知道。</p>

玉笙低垂着眼帘，在那喝着茶。太子殿下今日也像是存了事，安静的在那儿喝着茶，一句话没有。</p>

外面响起脚步声的时候，玉笙前所未有的，心中的一块石头像是落了下来。</p>

来了。</p>

王全走上前，跪在地上，道：“太子妃娘娘那儿派了人，说是有关赵良媛的事要说，请殿下过去一趟。”</p>

玉笙脑袋嗡嗡的，这句话她猜想了许久，可但真的发生，她却是实在不知如何选择。</p>

屋子里，许久没说话。</p>

哪怕是不用转头，玉笙也能察觉到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p>

“殿……殿下？”那眼神带着火热，玉笙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她转头往太子那儿看着，对上太子看过来的眼神。</p>

烛火打在身后，不知是不是错觉，玉笙觉得此时此刻。太子殿下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紧张。</p>

她大概是疯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有什么能让他紧张的。</p>

玉笙掐了掐掌心，问：“殿下要去吗？”</p>

选择题落在了他身上，太子下弯着的眉眼笑了笑，袖子里的拳头，却是握的越发紧了：“太子妃请孤过去，要说是又是赵良媛的事，孤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p>

那就是，要去的意思了。</p>

玉笙吐出一口气，喉咙里却像是有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她太清楚殿下此番前去的后果，太子妃有千百种法子将殿下留在广阳宫。</p>

她是正妃，留住太子殿又是合情合理。就如同太子殿下自个儿说的，他实在没有理由去拒绝太子妃。</p>

只要他留下来一晚，整个事情就都有了结果。</p>

太子妃一定会用赵良媛的药，最快只要等到下个月，所有的阴谋都会出来。日后，整个东宫都不会有人敢与她作对。</p>

这实在是个令人难以拒绝的诱惑。</p>

就算是玉笙，也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比这个更好的办法。</p>

她两只手死死地掐紧，面上浮现出来的，是一股挣扎。太子就在她身侧，将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p>

转过头，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p>

“孤的确有一段时日，没去见过太子妃了。”太子的语气十分自然，面上带着一股笑意，整个人温文儒雅。</p>

只玉笙瞧不见的地方，那双眼神中一片冰冷。漆黑的眼帘像是深不可见的潭水，眼里像是带了冰冻一般，令人惧怕。</p>

王全跪在地上，后背崩的笔直的，心中一片发寒。</p>

玉主子，您要是再不劝一句，只怕今晚这合欢殿都要被殿下给灭了。</p>

太子又往玉笙那儿瞧了眼，后者依旧是没有任何声音。锋利的眉心紧紧地拧住，又飞快的放开。</p>

他觉得自己在这待不住了，至少，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p>

紧捏住太师椅的手放开，黑檀木的扶手上，被捏的几乎变了形。太子撑着扶手起身，用最后一丝克制力，才让自己的脸色变得没那么难看。</p>

“你早些休息，孤过去一趟。”</p>

低沉的嗓音里与往日里并无异议，玉笙却还是抬起头来，往太子殿下那儿看了一眼。月白色的华服从她身侧略过，袭来一股迦南香。</p>

修长的背影从她身侧往外走，眼见的就要走到门口。</p>

玉笙到底还是开了口。</p>

“殿下。”</p>

那月白色长袍的人没动作，脚步却是慢了一些。玉笙闭着的眼睛睁开，眼中最后一丝挣扎都没有了。有些时候，开了口就没那么难了。</p>

“殿下能不能别去。”</p>

她拎着裙摆，直接往门口冲。太子殿下还没回过头，她便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腰。</p>

“殿下。”</p>

外面的风透着一丝寒，当着这么多奴才们的面，玉笙抱着太子的腰，嘴里说尽了软话：“殿下，您能不能不要去。”</p>

她说话本就娇软，此时又是刻意放得柔和。声音小小的，里面满是讨好：“玉笙不想让殿下过去，殿下不要去吧。”</p>

太子背对着她，眼帘抬起，那阴鸷的神色一点点往下褪。</p>

他没说话，只举起手，想将玉笙放在他腰间的手给拉开。</p>

玉笙察觉到他的动作，二话不说，抱的更加紧了些：“殿下……”她知道自己刚刚犹豫，必然是惹了殿下不高兴了。</p>

此时说话，便是少了那些底气：“天……天色太晚了，殿下还是不要去了吧。”太子妃那儿必定是准备充分，太子殿下过去岂不是正中下怀？</p>

分明殿下过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可……玉笙抱着太子的手，却是半点不想放开。</p>

“那孤刚说要去，你怎么半分表示也没有？”太子的语气里一片平淡，可玉笙听着，却是察觉到一股危险。</p>

“殿下。”</p>

玉笙声音故意放得更加的柔软，可怜兮兮地支吾了一声，巴掌大的脸在他后背上来回蹭了蹭：“殿下，是玉笙错了。”</p>

她声音太柔了，又是在认错，黏黏糊糊的像是只猫。</p>

太子本还在低笑，享受着她难得的求饶。瞧见身侧的几个奴才，那张本起来的笑意，立马收了回去。</p>

他往那笑的正欢的王全脸上瞪了一眼，转身打横就将玉笙抱了起来。</p>

“殿……殿下？”玉笙只挣扎了两下，余光撇见太子的神色，便又立马安静下来。她依偎在殿下的怀中，双手搂着殿下的脖子，乖的不行。</p>

太子板着脸，二话不说将她往里屋抱去。</p>

扔东西似的，将她不轻不重的又扔回了软塌上。</p>

“不疼。” 玉笙抱着被子滚了滚，一双眼睛眨了眨，满是狡黠。太子低头，看着她的脸，弯下腰在她脸颊上碰了碰。</p>

“刚为什么拦着孤？”</p>

玉笙这时乖巧极了，知道顺着她的话讲：“想殿下。”她声音甜甜的，眨了眨眼睛：“不想殿下去见别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