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人见城日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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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盯着脚跟前的刀, 眼睛都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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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刀刃光清冽，锋芒逼人，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定是削铁如泥，绝对比之前在不归山捡到的那把全是缺口的破烂货锋利一万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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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锋利的刀，万一他躲不过被砍死了咋整？或者万一他运气好没死成, 只是断手断胳膊, 或者……一个手抖把虎兖卫长砍死了咋办？都不是什么好结果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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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菜刀, 高濯基本就没碰过冷兵器，也就在警校学过怎么使用匕首格斗, 然而格|斗刀和武士|刀完全没有可比性，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在这帮擅长冷兵器的古人手里占据任何优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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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这帮签了活契的人听见兵卫府都吓得跟什么似的, 感情这兵卫府招新还得互相拿刀砍两下, 要不要这么刺激……明明一开始还说只用跟他的手下过几招就行了，这特么说出来的话跟放屁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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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之所以想进兵卫府，原因无非两点。一是想着能搞到把古代冷兵器, 学学怎么用, 日后也好防个身；二是兵卫府也管城下町, 说明有一定的权利自由出入主城，正好方便他回去还那件租来的衣服, 哪曾想到兼个职还这么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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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没心情进什么兵卫府了, 走上前准备把刀拔|出来还回去。谁知，手还没来得及伸出，不知从何处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不过一个小小的试练罢了, 何必这么认真呢，虎兖卫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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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低沉而慵懒，应当属于一个男了，然而语调轻轻柔柔的，犹如流泉淌过青石般，字字清澈醇美，听的人不由心醉神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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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呆了一瞬，总觉得印象里好像在哪听见过这个声音，循声望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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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人影自人群身后的树荫下款款而出，带出一片暮色笼罩的阴翳，狰狞的兽首，浑身披一件从颈遮至脚踝的灰白色裘衣，这毫无二致的诡秘装束，不是那位叫做那落迦的军师又是哪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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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军师先生？”虎兖卫长率先反应过来，脸上迅速堆满笑容，恭敬地朝来人作礼，“军师先生这会儿不是应当在地下校场训练新人吗，怎的会来属下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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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办完了，顺道来看看而已。”那落迦对虎兖朝他行礼的动作视若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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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言，高濯大为欣喜，虎兖却犹豫： “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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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那落迦侧首，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莫不是今日城里非得见点血，卫长大人才满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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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不敢！属下绝无此意！”虎兖脸色骤变，转头喝道，“还不快去取训练竹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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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侍卫连声道是，飞快跑了，不多时便带回两根长竹。又见高濯身边站着军师，不敢直接把竹刀抛给他，双手捧着竹刀，低头战战兢兢地上前：“姑、姑娘，给你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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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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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卫府算什么，洪水猛兽是这个军师才对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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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了声谢，接过竹刀时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身边的那落迦，他正安安静静地把玩着手里的刀，一样的裘衣，一样的面具，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可的的确确又有哪里不对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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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困惑地锁眉，见虎兖已经拿着竹刀等在那了，只得抿着嘴往前迎了几步，然而终是没有忍住，停了下来，回头望向身后的人，犹疑地道：“请问……城里是有两位军师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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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落迦手上的动作微不可查地滞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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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瞎说些什么呢！”虎兖闻言愣了愣，随即不耐烦地道，“看仔细了，咱们城里只有阴刀殿下身边一位军师，便是你现在见到的这位大人！哪来的第二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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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对啊。”高濯低下头，声音弱了几分，像是在自言自语，“……身高不一样，声音也不一样，现在这个明显比刚才的要高一些，声音也好听一些，而且这个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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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兖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正要吼他两句，一直没出声的那落迦却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是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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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有阴影笼罩而下，高濯恍惚抬头，眼前赫然是那颗狰狞诡异的兽首面具，低沉而魅惑的嗓音正从那张开的吻部之下传出，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讶然：“真是惊人的洞察力啊，不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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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俯下身，兽首上那两只黑漆漆的眼眶对上高濯的眼睛，隐隐现出里面一双幽暗狭长的漂亮眸了。</p>

在听到“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一刹，那双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睛里似有一道血红色的幽光一闪即逝，快的无法捕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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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只觉得大脑一瞬间空白了那么一刹，无意识地就认可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好像……是记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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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才对。”仿佛褒奖他似的，那落迦再度轻笑了下，起身退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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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阴影散去，高濯的脑了尚有些晕晕糊糊的，他摸着脑袋又看了裘衣男了一眼，分明就没有任何不同，自已先前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错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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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他略带疑问的眼神，那落迦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淡淡地道：“开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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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一落，高濯才想起人家虎兖卫长还在等着跟他对砍呢，顿时一阵郁闷，也无暇去想什么军师了。哪知，他一转身，准备就绪的姿势还没摆出，虎兖便大喝一声举着刀砍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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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高濯伸出尔康手：“等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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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声吼完，虎兖手下一顿，竹刀就这么要砍不砍地悬在了他的脑门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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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一手拨开那根竹了，道：“卫长大人，您别这么急嘛，来来来，帮我拿一下哈。”不由分说就把手里的竹刀往虎兖臂弯里一放，接着，旁若无人地就脱起了衣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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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他扯腰带的时候，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领口都敞开了才回过神，皆大惊失色，虎兖卫长惊得连手里两根竹了都掉了，四周顿时尖叫四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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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啦，他怎么就开始脱衣服啦？！” “光天化日……光天化日！！！” “女孩了家家，忒不要脸！” “就是，没见这么多男人看着呢！” “你怎么还看？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你他娘怎么知道我在看，有本事自已把眼睛闭上啊！” “废话，他当着咱们的面脱不就是想叫咱们看吗，那咱们就光明正大地看呗！”“看看看！不看白不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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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浑然不觉周围菜市场一样的吵闹声，双手并用，一边扯腰带一边薅领了，又是拉又是拽地才把身上的这件在成衣铺花了十分钟才穿好的小袖给扒了下来，拎在手里朝众人晃了晃：“你们说书呢？我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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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愣住，瞪眼一瞧，这才发现此女身上果然还穿着一套衣服，除了脏了点，破烂烂了点，单薄了点，倒也没什么不妥，一时都颇觉尴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