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回：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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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十七年的时候，陆燕二人也不过十九二十岁的年纪，若是仍说是少年人也不遑为过，可是二人却都觉得自己不再年轻了，见着军中不过小自己一两岁的少年郎，竟都觉得是些个孩子。</p>

大约是这几日老从自己头上拔下白发来，燕齐谐想到。</p>

他那日大骂陆冥之一阵后，心里疼的几乎岔气，他何尝不知陆冥之心里跟油煎一般，那宁翊宸在他心里是何地位，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陡然出了这般大的变故，任凭谁也受不住，可是……</p>

他不得不让陆冥之赶紧起来。</p>

大越没了位亲王，整个西北地区几近全纳入昭军的囊中，他们早就没有退路了，当今形状，唯有向前，半点儿都退不得。</p>

全军没法等他陆冥之一个人。</p>

燕齐谐眼眶红了红，又憋回去，胡乱抹了几把脸，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来。</p>

他还得去哄宁翊寰。</p>

他抱了不满两岁的衡哥儿，塞到宁翊寰怀里，轻轻笑道：“衡哥儿说想姨母了，要哭闹，我抱来给你瞧瞧。”</p>

宁翊寰看着坐在膝头的衡哥儿，小家伙长开了一点，眉眼依稀就是宁翊宸的轮廓，她看着那小家伙，眼里扑簌簌就落下泪来。</p>

衡哥儿再年幼无知，也能瞧出最近不对的气氛，他自己怕是没娘了，还差点连爹也没了。</p>

他伸了手，摸了摸宁翊寰脸上的泪，小声道：“姨母……”</p>

姨母不哭，衡儿在。</p>

燕齐谐深知自己没资格说些“逝者已逝，如何如何”的话，只呆呆看着这个场面，一向舌灿莲花的燕师爷半个字也说不出了。</p>

他面对陆冥之尚可怒骂一通，让他清醒，可对宁翊寰呢？</p>

柔弱娇娥，无知幼子，哪个他都不知如何开口去劝。</p>

两三年前众人还把酒临风，祭天祭地祭年少，如今却恍若隔世了一般。</p>

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道：“小寰子，衡哥儿没了娘了，他爹总军务繁忙，又是个没法子心细如丝的丘八……这衡儿……怕还是……得你照料。”</p>

姨娘也是娘啊……</p>

燕齐谐总觉得这软软的肉团子衡哥儿塞进宁翊寰怀里，怕是比自己开口劝要好得多……</p>

至于自己的孩子……唉……</p>

总会有的罢……</p>

燕齐谐心里苦闷，不禁咒骂了陆冥之一句，暗暗道，我倒也是想死了痛快。</p>

死当然容易，难的是活着。</p>

……</p>

当日便听颜初说陆冥之用饭了，只是药还吐，吐了半碗出来，颜初一狠心又煎了一碗，硬生生给他灌下去，管他是不是磕掉了牙齿和血吞。</p>

燕齐谐和颜初算是难兄难弟了，可他面对颜初又不好大吐一通苦水，不然这唠叨大夫还不冒出更多的话来，闹得他耳畔嗡嗡，心里更堵得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