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窥见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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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觉的心思已经转了一圈，又道：“若只是如此，在下怎会多此一举？黄荻可是亲口承认了连同贵帮寇翊共行叛乱，厉害得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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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海岸，寇翊望着远远而去的小船孤影，心中有些疑虑。</p>

裴郁离将那一整壶的水全用来漱了口，终于觉得舒服了许多，随手一抛，便将那水壶丢进了海里。</p>

抛掷而出的曲线闯入了寇翊的眼帘，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p>

寇翊先对着裴郁离看了看。</p>

后者呕了这一遭，总算是活了过来。脸色恢复如常，眼神也清明了许多。</p>

他舔了下干巴巴的嘴唇，无辜道：“都脏了，你又不会再用。”</p>

“欠我个水壶，我记下了。”寇翊又看了眼那被用来擦了嘴的外衫，忍无可忍地从裴郁离的腰间抽出青玉枝，直接将那块布料割了下来，道，“还欠一件外衫。”</p>

裴郁离伸出一只手：“那你给我些银子，我买了赔给你嘛。”</p>

“你可真会做生意。”</p>

“我不跟你做生意，都是自己人。”</p>

“......我看你是吐舒服了。”</p>

“还行，”裴郁离笑嘻嘻地点了点头，说道，“帮主找理由可真敷衍，天鲲那么多的船只，就算是远洋航行出了船队，也不至于连条接人的船都没有吧？”</p>

寇翊腿蹲得有些麻，先站了起来，顺带着挡住了裴郁离面前的大部分阳光，道：“你还有心思听这些？”</p>

“我是吐得有些狼狈，可耳朵又没聋。”</p>

“范哥说不回帮，那便不回。”寇翊看见港口的那些帮众都已经散开，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了，“这样也好，不耽误午饭。进城寻个客栈打尖，晚上便也在城中歇息吧。”</p>

裴郁离眯着眼睛看他，“城中可多的是我的画像，我不想被官府抓走。”</p>

“那怎么办？你想在这海滩上睡一夜吗？”</p>

“也不是不行。”</p>

寇翊哑然了片刻，面色沉了下去：“然后呢？吹一夜的湿风，再烧上个一天一夜，午饭晚饭都只喝海水，是不是再好不过了？”</p>

“我...”裴郁离看出他是真有些生气了，乖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大街小巷全是通缉我的告示，我多害怕啊。”</p>

寇翊看他这乖顺的模样，气又气不起来，笑又笑不出来，只能叹了口气，问道：“既无故受了冤屈，你就一点都不想洗脱罪名吗？”</p>

这话寇翊在李家货船上问过一次，那时裴郁离毫不犹豫地反问：清白有命重要吗？</p>

显然是随口胡扯。</p>

如今再问，裴郁离的表情似是一凝，嘴唇微微动了动，才说：“你就给我留个念想吧，桃华可是小姐唯一的贴心人了。”</p>

寇翊一时气闷，心道果然。</p>

“寇爷，”裴郁离被笼在寇翊的影子下，眼不花头不晕，却将头上的外衫又往脸颊边遮了遮，说，“扶我一下，腿好麻。”</p>

“你不想知道李府被灭的真相吗？”寇翊知道会捅到裴郁离的心，可还是忍不住问道。</p>

他心疼裴郁离要背负有关于李家的罪责。</p>

姓李的毁了他的幼年，不该再毁他一辈子。</p>

可洗不脱的罪名就是一辈子的烙印，一天不抽身，就多一天刻在心里。那是一道沟壑，只会越拉越深，永远都弥合不了。</p>

“不想，我只想离他们都远远的。”裴郁离低下了眸子，想要起身，可腿真是麻了，不受控制地往前一个踉跄。</p>

寇翊连忙俯下身捞了他一把，却被他两只胳膊死死抱住了脖子。</p>

“寇翊，”裴郁离往前蹦了一步，把距离又拉近了些，低声道，“我好不容易想要活下来，只想在你身边好好活着，你别推我回到以前去，行吗？”</p>

逃避。</p>

寇翊的手心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心中想了很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p>

“桃华对我冷淡，可对小姐还是很好的。”裴郁离一直不敢说，可还是把最担心的事说了出来，“你说，她是不是知道我当年就想放火，所以一口认定这次放火的也是我？”</p>

寇翊听着，没什么底气地安慰了一句：“不会的。”</p>

“我在小姐面前一直藏得很好，小姐不会知道我是那种人的。”裴郁离近乎自言自语地又呢喃了一句。</p>

寇翊打从心底里发寒。</p>

他甚至觉得，裴郁离不在意清白，不计较李府被灭的真相，也不在乎为何自己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被定了罪。全是因为...想赎六年前的罪。</p>

只为了一场想放却没放的火。</p>

他在惩罚他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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