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你好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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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面对着血迹的尽头，那里仿佛站了个人，也在看他。</p>

办公室里静得掉下来一根针都能听得见。</p>

“现在还在考试，他可能在哪个考场监考，你可以去教学楼看看。”陈仰又说。</p>

还是没回应，陈仰跟白棠对视。</p>

白棠哭笑不得，你想要什么回应？厉鬼现身？不要这样我有点怕。</p>

陈仰抽了抽嘴，血迹停在了不远处没有再延伸到其他地方，鬼魂没有走，看来是要留在这里等班主任。</p>

“找吧。”陈仰低声道。</p>

白棠没动。</p>

陈仰跟他耳语：“别总是往那看，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p>

白棠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他拿起桌上的一叠作业本翻了起来。</p>

陈仰拉开椅子坐下来，打开抽屉看里面的东西。</p>

办公桌前响着细碎的声响。白棠翻完作业本放回去，他将仙人球挪开，手伸向日历，那一刻他不自觉地往血迹停止的方位瞥，余光看见一个身影站在桌边，垂着头看不清脸，衣服鲜红滴血。</p>

白棠的手一抖，日历被他打掉了下去，陈仰反应迅敏地一把捞住。</p>

陈仰从白棠的异常里嗅出了原因，他将对方拉到办公室角落，凑近问：“长什么样子？”</p>

白棠摇头。</p>

陈仰：“身形呢？ ”</p>

白棠的声音全闷在喉咙里：“男的，驼背，胖胖的，身体有些……变形，其他都没看清。”</p>

陈仰警惕地盯视着血迹的动向，虽然白棠没看清脸，但也确定了性别。</p>

“你从他身上闻到油烟和饭菜味道了吗？”陈仰问道。</p>

白棠回忆着说：“没有注意。”</p>

“那你有没有觉得他跟班上的哪个学生相像？”陈仰意味不明地问，“感觉上也行。”</p>

白棠猛地抬头：“你是怀疑……”他吸了吸气，用口型说，“两次死人，那些学生都在自己的位子上面坐着。”</p>

陈仰也知道他这么怀疑不合理，可他没办法忽略王阳的尸体留下的信息，这种强烈的矛盾似乎在一遍遍地提醒他什么，他却怎么都不能揭开蒙住答案的那层纱。</p>

“他不像是学生。”白棠迟疑地说道。</p>

陈仰眯了眯眼，脑中闪过很多念头：“继续找吧。”他将日历递给白棠，“你把这个检查完。”</p>

白棠接过日历看了看，是这个月的，没在哪天做记号，他往后翻了翻，发现了一个细节。</p>

后面的二月三月四月……一直到十二月的纸张都不新，像是全都翻出来过。现在是从头再翻了一次。</p>

白棠沉吟了会就把日历放回原处。</p>

陈仰跟白棠把办公桌找了个遍，他俩你看我我看你，这一幕跟槟城餐馆那回有点相似，不同的是他们从白棠自以为的“情敌”变成了队友。</p>

“没找到学校内部文件。”陈仰烦躁地搔了搔头，办公桌上有个闹钟，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二十，还有十分钟就考完了。</p>

“我们撤吗？”白棠询问陈仰的意见。</p>

陈仰：“撤……”</p>

白棠看陈仰将垃圾篓里的碎纸抓起来放在桌上，他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举动帮忙拼碎纸。</p>

“食堂，”陈仰念着拼好的数字，“还有呢，快点拼。”说着就加快速度，手在一堆碎乱纸片里拨弄。</p>

白棠找到几个碎片放在“食堂”后面。</p>

“工作人员、蓄意，”陈仰说，“蓄意什么？”他跟看过来的白棠对视，异口同声，“投毒？”</p>

两人飞快翻找碎纸堆，不一会就找到了那两个字的碎片。</p>

【食堂内部工作人员蓄意投毒】</p>

这个新发现的线索让陈仰始料不及，他以为是食堂的食材不新鲜引起的一场中毒事件，没料到是蓄意为之，投毒。</p>

工作人员为什么要毒害高中生……这里面究竟有多少前因后果？</p>

陈仰想到了窗外那只眼睛的主人，对方会不会就是投毒的食堂工作人员？在食堂干活衣服上会有油烟和饭菜味，很合理，他的思绪徒然一收：“快走！”</p>

白棠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配合陈仰的指令，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就那一眼把他吓了一跳，班主任回来了！</p>

如果他们晚一点出去，会被班主任抓个正着。</p>

白棠震惊陈仰的敏锐程度，他想起什么，脸色剧变：“班主任怎么没有从门口进去，直接就出现在办公室里面了？”</p>

“死了的吧。”陈仰说。</p>

白棠听到他稀松平常的口吻，抿了抿嘴道：“我前两个任务都只有一个鬼，也就是目标，其他的全是活人。”</p>

“任务做得越多，碰到的情况就会越多。”陈仰脚步不停。</p>

白棠“嗯”了声，他忽地道：“那个厉鬼也在办公室！”</p>

“他大概是想跟班主任聊聊天。”陈仰把暗长的走廊甩在了身后。</p>

白棠说：“……我们不回去偷看吗？”</p>

陈仰笑着摇摇头：“我是有家室的人，不能这么冒险。”</p>

白棠：“……”</p>

那时候他是有多蠢，竟然误以为陈仰跟向东……陈仰分明就是一个有老伴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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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了食堂。那个地方必须要查探一番。</p>

陈仰大步朝食堂方向走。</p>

白棠的睫毛上沾着雪花，眉眼更显清雅：“现在是饭点，工作人员都在，我们进不去。”</p>

“我知道。”陈仰说，“我是饿了。”</p>

白棠：“……噢。”</p>

“我们晚上潜进去。”陈仰把手揣进口袋里，闷头前行，运动鞋在雪地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p>

“今晚的时间要是跳了呢？”白棠呼出白气。</p>

“跳就跳了，只要是晚上就行，哪天无所谓。”陈仰的脚步一转，挪向教学楼。</p>

考试时间结束了，交完卷子下楼的任务者们在屋檐下跺脚搓手，陈仰一圈扫过去，没看到文青和靳骁长。</p>

“他们去水塘那里了。”蹲在墙边缩成一团的杨雪开了口。</p>

水塘？陈仰记得文青有提过这个地方，他走上台阶问道：“有说去干什么吗？”</p>

“看雪景。”杨雪道。</p>

陈仰：“…………”他欲要说办公室的线索，冷不防地发现去掉文青和靳骁长，人数还是不对。</p>

“还有人没下来？”陈仰挨个看队友，没人回答。</p>

陈仰看向钱秦。</p>

“不清楚。”钱秦和弟弟站在一起，肩挨着肩，形成了一个小世界。</p>

陈仰数了数，差一个女任务者，他打算一层一层寻找的时候，角落里冒出虚弱的声音。</p>

“死了。”曾进靠坐在冰冷的地上，身体没有生机地瘫着，两只肿炮眼瞪得很大，眼神空洞，“那个姐姐死了。”</p>

队伍里一片哗然。陈仰沉声道：“确定吗？”</p>

曾进的声调没有起伏：“我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还坐在座位上面，就好心地凑到门口喊她一起下楼，结果发现她的身体僵硬，嘴里塞着好几支笔和橡皮胶带，嘴巴……嘴巴成了笔袋。”</p>

“太可怕了，为什么我要进任务世界……”曾进的情绪彻底坏死了，他颤动着倒下来，蜷缩着手脚“啊啊”嘶喊，无助又绝望。</p>

负面情绪是会传染的，而且无孔不入，会直接入侵心脏和灵魂。多数队友的心理防线都受到了曾进的影响，正在以一种不知所措的速度崩塌，他们也开始哭。期末要考三天，他们一个人一个考场，周围是看不见的学生和老师，这太恐怖了。</p>

今天是第一天，时间才过去一半就死了一个，接下来要怎么办？跳过去吧，求求了，哪怕只是跳一天半天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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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没有安慰队友们，那些话他讲过了，讲了不止一次，听得进去的人很少，而且即便听进去了，下次照样会惊惶崩溃。</p>

有时候陈仰会觉得自己很幸运，他的新人时期有老师陪着他教他引导他。</p>

陈仰深呼吸没有再去想了，他向队友们透露完办公室的线索就快步上了四楼，发现教室里没人，那些学生都吃饭去了。</p>

“要找什么吗？”跟过来的白棠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他体能不行，爬个四楼都喘成这样。</p>

陈仰气息平稳：“随便找找吧。”他想想又改口，“王娟找过了不用找，剩下的人里面，我比较在意的是林洋，姜未，夏乐，钟齐，徐路路，李力这几人，我们一人负责一半。”</p>

“那我找前三个人的课桌。”白棠利索地行动起来。</p>

陈仰坐到徐路路的座位上面，入眼大多都是数学类的资料书，他随意捞了一本从头翻到尾，换另一本翻。</p>

徐路路旁边是黄雨的桌子，陈仰的眼角瞥了一下，干净整齐得好似没有坐过，他收回视线接着翻书。</p>

一连翻了四五本都没收获，陈仰换了个坐姿，他正要把手里的这本翻完就搜桌兜，却没想到会在最后一页看见了几个字。</p>

前面倏然传来白棠的叫声，陈仰带着书过去：“怎么了？”</p>

白棠指着翻开的书，那里面夹着一张精美的古风书签，上面写着——乘风破浪！高考必胜！</p>

陈仰的视线从书签转到他手里的书上，最后一页用铅笔写着五个字：高考倒计时……</p>

“高考倒计时”后面有一团浅灰色印记，还有几点碎屑，像是刚用橡皮擦掉了一个数字，正要写新的。</p>

白棠看了那五个字之后沉默下来。</p>

陈仰也没出声，这两个信息足够证明一点，这个班级不是高中开学没多久，也不是上了一年两年，而是高三生，已经进入了高考倒计时的备考阶段，他们的生命，人生，青春和梦想却通通因为一场蓄意为之的食物中毒而终止。</p>

现在他们是在……重头来过。</p>

白棠想起了办公室里的那本日历。原来不是他想多了，日历是真的翻完了以后再一次被翻开，从第一页开始翻起。</p>

走廊和教室都很安静。陈仰和白棠梳理了片刻就继续找线索，他们利用半个多小时时间找完了那六个学生的课桌。</p>

除了得知他们曾经是高三的学生，还找到了一个信息，姜未以前就是班长，他的作业堆里有一份成绩单，上面涂掉了一个名字。</p>

全班果然是三十七人。</p>

而涂掉的名字排在倒数第九个，位置符合任务提示里的“你”。这个学生被老师说了，成为全班的禁忌，却不具备杀害同一个差生群体成员的动机和逻辑，Ta不是厉鬼，在任务背景里的作用还未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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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考物理和历史，时间没有跳过去。</p>

两场考试下来，队伍里没有再少人，大家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点，他们都认为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发展。</p>

雪停了，陈仰和文青靳骁长，白棠等一行人坐在雪地里吃晚饭，冷色系的银白光泽照得他们脸上都是青涩的痕迹。</p>

文青的感冒很严重人却不安分，吃个饭都用他的破锣嗓子巴拉个不停。</p>

有几个任务者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休息，这天轮到吴玲玲和黄雨值日，她俩打了饭放在讲台上面，打算弄完卫生再吃。</p>

吴玲玲跟黄雨把凳子一个个的放在桌上，开始一人一边地扫起地来。</p>

抱着做个三好学生的心理，吴玲玲扫得很仔细，一些夹缝中的垃圾都尽量扫了出来，一口气扫完一组后，她觉得腰有些发酸就撑着桌沿直起身歇会，目光同时看向教室另一边的黄雨。</p>

灯泡的光昏黄，班里弥漫着一股子灰尘味。黄雨没休息，她正在弯腰扫地，两边的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泛着亮闪的光。</p>

“大雨，我早就想问你了，你耳朵上戴那么大的圈圈不沉啊？”吴玲玲喊道。</p>

“习惯啦。”黄雨白了闺蜜一眼，懒得搭理这妮子，她把耳边碎发往后拨了拨，手指蹭了下耳环就接着扫地。几秒后她想到了什么，扫地的动作停了停，神情恍惚起来，“我怎么记得，先前把耳环拿下来了啊！”</p>

她心里想着，也许是接连受惊吓精神状态太差，导致她的记忆都开始错乱了。</p>

“你说什么？”</p>

忽然，吴玲玲猛地看向黄雨，语气非常惊讶。</p>

“啊？我说什么了？”黄雨觉得莫名其妙，她一直在扫地，根本就没说过话。</p>

“你刚才一直在反复说‘在哪里？’”吴玲玲纳闷，“是什么东西在哪里啊？”</p>

“玲玲，你不是不知道我经历过怎样的死里逃生，我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现在一点惊吓都受不了，你这个玩笑吓到我了！”黄雨白着脸，口气很差。</p>

“不是!这话是你刚才自己说的啊！”吴玲玲无辜得很。</p>

“我没说！”黄雨真的生气了，她明明没说话，闺蜜却非要吓她，这个人的脑子有病吧？</p>

看见黄雨生气了，吴玲玲也不好再说，她只能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都没发出一个音。</p>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吴玲玲埋头扫地，心里却很不安，刚才的事情实在太怪异了。</p>

黄雨确实说话了，但她自己怎么就不承认呢？看她生气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p>

不过……吴玲玲攥了攥指间的扫帚，最让她感到恐惧的还是那句“在哪里”，黄雨说来说去就这三个字。</p>

就在这时，黄雨停下了扫地的动作，她在吴玲玲诧异的目光下拿着扫帚向讲台方向走去。</p>

“大雨，你去哪里？地还没扫完呢。”吴玲玲连忙问，但黄雨没有搭理她。</p>

见闺蜜径直走过，头也不回看都不看自己，吴玲玲也生出了一些情绪，她们进了这里就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助，怎么能在这时候耍脾气呢？</p>

“大雨！”吴玲玲提高嗓门对着黄雨的背影喊了一声。</p>

似是终于听到闺蜜的喊声，黄雨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但她这一转，却让吴玲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黄雨的转身说是‘转’，不如说是‘挪’，她全身绷直不动，只是脚一点点的挪着，将整个身子给挪转过来。</p>

“大雨你……”吴玲玲见黄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睫一下都不眨，眼睛只有眼白，吓得她顿时失去了语言能力。</p>

接着，黄雨的嘴慢慢张开，说了一句她无比熟悉的话：“在哪里？”</p>

眼前的景象把吴玲玲吓傻了，她没办法向走廊上的队友们发出求救的声音，黄雨在她惊惧的眼神中一步步走向讲台。</p>

黄雨没有去讲台上面，而是停在了讲台的边上，那里是放多媒体的铁柜子。</p>

“吱嘎……”指甲在柜门上刮着，划出刺耳的声音。</p>

柜门打开了，狭小的空间里，有个人像干瘪的皮球一样，硬生生地被紧紧塞在里面，分不清头脚，尸体的血肉中夹杂着两只熟悉的大耳环。</p>

“在这里啊……”黄雨说完就爬了进去。</p>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明天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