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剑 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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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生……趋死。

厌灼华身上也有。他怔愣的看着完全不把他们当回事而专门攻于任不战的天降,此时的六界天君与昔日仙上打的身成残影。

肉眼都已经辨认不出人形来。

同主人们一样，往日也以人之礼节相称呼兄喊弟的两把利器——只是无名这样称呼，不降并未有灵。它们狠狠的相互压制着对方，一时难分高下。

可只是短短的几招下来，本就满身血污的任不战很快便有些体力不支的趋势。

一道鲜血从他紧握无名剑柄的手上流下来，不降得占先机，划了任不战第一道伤口。

剑尖染上了相熟人的鲜血,天降蹙眉,道：“你明知有逆生趋死在,还不饮我血液，现下又满身血伤，”他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如今定是备受折磨。”

这种折磨在场的几位里,厌灼华作为其中一个也是最清楚不过的。

术法并不会让人失去眼见鲜血的能力，而是他亲口喝下过那股鲜红，至死都会记得嘴里的味道和细小碎末血肉划过喉咙的感觉。

令人恶心。

皮肉之外不可受伤——小伤不在其中。流了血要即刻饮血“疗伤”，不能进食，一旦不长记性食了人间烟火就要全身腐烂，需要饮血“救治”,不可不喝，否则会饿、会难受难忍，每半年就要一次饮血“充饥”。

厌灼华眼睛干涩，腹腔深处里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恶心的干呕，他抿唇,脸色苍白的忍住，不动声色。

只是也同样听见了这个术法的桃夭在厌灼华身边时时刻刻留意着他，此时察觉异样，他立马将手伸了过去。

后者当即发狠的握住，眼睛上方的白色缎带也霎时转换成黑色。他现在同任不战一样，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是第一次，厌灼华在他不是“无亡界主”时、用黑布蒙眼。

毕竟他并不喜欢不能视物的感觉。

可此时看不见，他才有那么少许自己还是“自己”的体会。

可任不战全然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什么饮血，有了猝不及防的第一次，往后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可能将仇人肮脏的血液喝进肚子里。闻听天降之语他也只是冷笑一声，并不接话。

“不战，”挪开不降不再伤人，天降语气里颇有些真诚：“你把无名交于我。我不愿伤你。”

任不战像没听懂他的话似的，又或像听到了笑话，一字一句道：“我的本命绝品灵器，谁也没有资格染指。”

天降脸色沉下来，他忌惮任不战，也忌惮他的灵剑，一个不除、就绝做不到高枕无忧。

“一件东西罢了，”他道：“你当真不愿放手？”

任不战冷漠以对。不知之前惊疑质问过没有，如今他没有再当面质问天降所做这些的原因，因为不必问他也知道了，为了高位。

他连一个正面都没有给天降，只是微侧着身子，以那坚韧高｜挺的鼻梁和淡薄寒冷的唇瓣对着这个人。

失去了眼睛，只余眼眶，可在和天降对峙时，他莫名显出了一种睥睨天下唯我独圣的姿态。

忽而，天降道：“醒初呢？”

突如其来被点名，还在担心厌灼华的桃夭下意识就想抬头，可眼前的一幕太过改观他的认知，八万年前八万年后似乎对于别人来说，真相只是一句话。

可这对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太难了，最起码桃夭依旧没信。

他想法是这样。任不战不是，同方才天降的变脸速度极其相似，他脸色瞬间冷漠下来。

“天降，”他磨着声音说：“我儿子，别人也不配叫。”

天降点头：“看来是不在。”

对面静默，不再言语。

天降又道：“你把醒初弄丢了？”

任不战依旧闭口不言。

“不知你爱妻知晓了会如何，怕是泉下都不安宁。”

“……”

杀人诛心。

“天降——！！”顷刻间，任不战恼羞成怒，嘴角生生溢出了一丝血迹。

当即，电光火石的速度，无名极狠极戾的劈了出去。

一直保持不信的桃夭不知为何突然将手缓缓的握成了拳头。

这时，身旁的厌灼华突然出声。

“阿夭。”他轻喊。

耳朵里似电闪雷鸣般的动静很令人熟悉，但桃夭始终没抬头看。

“嗯，”他垂眸应道：“你现在难受吗？要不要出去。”

厌灼华摇了摇头，思忖片刻，他忽而无根无据的道：“我们两个……说不准都是一场阴谋。”

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不提他们小时候的第一次相遇，也不提厌灼华是入世公子时遇见的桃夭——这真的是他们缘分深厚。

可除此之外，成年后没相遇之前，厌灼华就被一个金衣引着去往了炼狱自此接触到神没剑，而后桃夭出现，他们一个一个的攻破邪剑的镇压封印之所。

各自幼时的记忆消无，桃夭想不起的身份身世，还有厌灼华身上的逆生趋死术。

都是未知且是谜团。

但这个不露面的阴谋者做的阴谋太好了，导致如若不是这次以假乱真的出现，他们一点、也从未曾去怀疑过什么东西。

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异样都没觉出。就如桃夭，他明知自己失去了一万两千岁前的记忆，可他从来没想过去找，甚至可能还有些理所当然的认为本就应该如此。

再如厌灼华，如果不是今日任不战提醒，他脑子里猛然闪过了他和方越寒的脸，他至今都还以为是自己和月亮哥哥父母不熟悉！

不熟悉，所以才不记得，没印象。

桃夭眸色发暗，不应这句，只靠单纯猜测的事情他不想过早下定论。

但有一点是在出去后一定要过的。

“关于这个什么逆生趋死术，”他声色冷淡，显然彻底记恨上了给厌灼华下这道术法的人：“出去后我会去问天君……知不知晓。”

他本想喊天降名讳，骨子里多年来日益剧增的尊敬倏而作祟，没喊出来，可他此时喊天君又总觉得有些抵触。

尽管一切真相都还没展开。所以那句天君就说的有些瓮声瓮气，不自然。

而如若天降知道逆生趋死……桃夭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没再往下细想。

前方两道身影仍旧还在纠缠，犹如厌灼华他们不存在一般，天降也不怕过一会儿他们会去帮任不战，全然没把其放在眼里似的。

厌灼华用耳朵听了片刻形势，话题转移：“你觉得，这里所发生的当真是假的么？”

名剑相碰动静太大，桃夭蹙眉忽视不了了，便直视的将目光射了过去。

和最开始就算不笃定却也不当回事的语气不同了，桃夭说：“不知道。”

因为天降为“恶”的场景，他几万年看过一次。没有记错，桃夭清楚的记得他看见了打成残影的两道身形。

正是眼下这幕。当年长谈与他闹着玩儿，第一次将他送进以假乱真时，他看见过。

到底是真是假，眼下怕是只有施法者才是知晓的最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