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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娼寮里头打工的,比在大户人家打工的多一个好处,那就是白天起床,不用起得太早。倌人们个个都是夜夜笙歌,声色犬马,次日自然是起来得晚,大多是午时才起身子,吃的是早午饭。丫头杂役们则是巳时起床,足足比其他地方打工的睡多了两个时辰。
但今天一大清早,二善便醒过来了。
又或者说,她觉得自己一宿没睡。
一整个晚上,她眼睛始终都是闭着,脑子也是迷迷糊糊,可总觉得意识明明郎朗的。屋子里的宁静,从门缝透进来的风丝儿,炕底下的耗子,还有对面娣娣的呼噜声和身旁兼女的呼吸声,她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存在,清清楚楚地聆听着动静。
她脑子里更是一片糟乱,满是胡思乱想。一时想想陆载三兄弟现在过得怎么样,一时想想祸娘和柳梦梁对自己说过的话,一时想想兼女的身世为何变得如此。她的心情一时激动,一时落寞,一时惆怅,一时悲伤,一时渴望,一时无奈,一时愧疚。
她那颗不安分的心,面对着未明的未来茫然失措。
二善啊二善,你该何去何从啊。
每想至此,她脑里就会浮现起和萦绕着,在梦中出现几百回的景象和歌声
“鱼潜水下息,妇在岸上洗,男人们拉着水牛套上耒耜慢慢把田犁。日当午,水蒸炉,父辈们光着膀子在田上大汗淋漓。姐弟俩左右共提着一大桶凉水,摇摇晃晃地走在田埂上。凉水飘瓢子,弟弟耍瓢子,姐姐抢瓢子,一瓢子水直咕噜咕噜地喝进了父辈们的肚子。岸边的娘亲为夫儿咿呀咿呀地唱起了一首歌。
畟畟良耜,俶载南亩。播厥百谷,实函斯活。或来瞻女,载筐及莒,其饟伊黍。其笠伊纠,其镈斯赵,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
那歌声总是戛然而止。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铺拂在她的眼皮上时,她马上睁开了眼睛。
唉,早知道少带一些盘缠,多拿一些陆载的安神药过来。
她转过身,看了看身边的兼女。可爱的妹妹正睡得香甜,漂亮的睫毛微微翘着,像极了四善的睡相。她心里一时溢满了母性的爱意。
她起了身子,为兼女掖好了被子,两手再利落地扎了一个燕尾发,便落地了。
她心里头还是惦记着陆载那句话,凡是失眠者,皆是体力有余,而动在心思,以致无眠。既然如此,那就让自己今天好好干活出力吧。与其胡思乱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利索点做事情呢。她可不想成为陆载那种天天心事重重的人。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小心翼翼地关上门。阳光正好,她洗漱毕后,便去收晾晒的衣服。这些倌人们的衣裳几乎每件都是露肩出臂的,简直就是衣不蔽体。每次洗着收着这些布料少得可怜的抹胸和肚兜,二善都会面红耳赤。分好叠好衣服后,她又拿起扫帚打扫了一遍院子。
扫毕,她便走向厨房,想看看那里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得上忙的。
正走到厨房门口,迎面遇着了一个人。
他约摸四十来岁,脑门绑着灰色头巾,一身朴素布衣,背着一大捆木柴。
他是祸水轩做大菜的厨子,人人都叫他“彭师傅”。
“彭师傅早上好!”二善和善地打招呼道。
彭师傅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他放下木柴,打开了厨房的门。
二善毫不介意。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从来没有听过彭师傅说过一句话。说他是哑巴吧,刘妈又说不是,说彭师傅只是不喜欢说话。哪怕是祸娘姐或者翎君姐过来厨房吩咐什么,彭师傅都只是一直点头,不吭一声。
二善尝过彭师傅做的菜,确实是好吃得不得了。刘妈常说,祸水轩生意这么火,彭师傅有着大功劳。不过彭师傅来的时间并不长,也只有几年的时间。他来之前,已经换了二十多位厨子。那些厨子都说虽然祸水轩给的钱多,但整天处在搔首作态的女人窝里,能看不能碰,是个男人都受不住。因此,没有一个厨子能在祸水轩待上一年的。
唯独彭师傅可以。刘妈嚼嘴皮子说,听说他为了赚这份钱,把自己那疙瘩割了。所以,彭师傅才没有胡子,平平整整的一张脸,扁扁的鼻子。
“彭师傅,您告诉我在哪里砍柴吧,每天早上我可以去砍呀。”二善问道。
彭师傅瞥了二善一眼,摇了摇头。
他又挥了挥手,示意二善离开厨房。
二善无奈,只得离开厨房。
她闲来无事,便上了二楼,想去祸娘的房间看看。
若祸娘姐醒来了,可能有事情吩咐自己吧。
刚到门口,便听见房间里的说话声
“······祸娘姐,您现在叫我去旧城没用啊。大白天的旧城就是一座空城,大家都来这边打工干活了呢。”一把年轻的男声。
“浑小子,旧城分白天黑夜么?恐怕他们就是现在活动的!祸娘叫你去便去!”一把浑厚的男声。
二善正想离开,听到“旧城”两个字心头一紧。
他们说的“旧城”,就是柳梦梁生活过的旧城吗?就是娣娣被人欺负的地方吗?
那天晚上的遭遇,娣娣的哭声,祸娘诉说的柳梦梁的故事,都一下子涌上了二善的心头。
“你没办法体会人家的经历和痛苦,现在是听也不愿意听了么?”祸娘这句话还犹在耳边响起。
这个世道,旧城的世道,世道的旧城,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啊!
正想着,房间的门便打开了,有两个人走了出来。
一位是蒙叔。另一位,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嘴里叼着一根剔牙签的年轻人。
“欸,这不是那个陆二善吗?”年轻人笑道。
“他是谁?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二善心里想道,疑惑地看着他。
“不会吧?你忘记我是谁了?”年轻人走近二善,指着自己的脸,“陆二善,你再仔细看看,认得我吗?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二善不理会他。她低下头,手指掐着掌心,此刻心乱如麻。
蒙叔眉头紧皱,目光如炬地盯着二善,“二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在偷听我们说话吗?!”
二善咽了一口水,狠狠地掐了一下掌心,痛楚让她立马清醒过来。她向蒙叔鞠了一躬,闪身走过两人,直接走进祸娘的房间。
祸娘看着她,淡淡地问道,“二善,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祸娘姐,我也想去旧城!”二善打断祸娘的话,斩钉截铁地道。
祸娘目光一闪,略感意外。
身后的年轻人笑道,“呵呵,这下真有意思。”
蒙叔则立马喝斥道,“二善,胡闹什么!快点下楼去!”
“蒙叔,我不是胡闹!”二善看着祸娘,语气铮铮地说道,“祸娘姐,您不是说我少不更事吗?那就让我去旧城看看这个世道吧!”
“倒也是啊,你来蜀山都有一些日子了,可还没去过外头走动走动。”祸娘想了想,和那个年轻人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眼,便笑着点了点头,“那好吧,你今天就跟着蒙轲去旧城吧。”
蒙叔大惊,忙说道,“嫂子,这恐怕不妥吧?万一出什么意外······”
祸娘意味深长地瞧着二善,“是啊二善,万一出什么意外,你回不来怎么办?”
二善心头一颤,浑身掠过一丝恐惧。
“那也是我自己的命,是我自己该承受的,不是吗?”她咬紧牙关道。
祸娘道,“那便随你吧。蒙轲,这回你有伴了,还是女伴。二善,你跟着那位蒙轲兄弟去。他去哪里,你便去哪里。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懂吗?”
“好,我晓得了。”二善回过头,看着那位笑着脸的年轻人。
蒙叔叹了一口气,拉着年轻人到走廊上,细细地叮嘱了他几句。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爹您放心得了,我一定会保护好陆二善,让她平平安安地归来。”年轻人大声道。
“我不用你保护。”二善道,“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
听着这倔强的声音,祸娘没好气地摇摇头,苦苦地笑了笑。
“真有志气。”年轻人笑道,“那还等什么?陆二善,走呗,我会让你记起我来的。”
两人离开后,蒙叔急急地关上门,一脸不解地盯着气定神闲的祸娘。
“嫂子,您这是为什么呀?怎么能让陆二善去那种地方!”
“你去跟踪他们。”祸娘若无其事道,“只有命悬一线了,你才能出手相救。”
“就怕遇到靖楚党,我无法援手。”
“若真遇到靖楚党,”祸娘微微一笑,“那真是这陆二善的命数了。”
······
二善和蒙轲走出了祸水轩。
外头艳阳当空,阳光灿烂,让二善有豁然开朗之感。风月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何其繁华。其人其事其象,都和甘糜城的热闹大相径庭。那商贾士绅,少女眷属,叫卖小贩,摇摇晃晃抬过来的轿子,堆粮食如小山般的运粮车,骑马巡视的官员,身负背篓的外乡游客,乱蹦乱跳的小孩子,摩肩接踵,川流不息,三教九流尽皆在此。街道两旁的屋宇更是鳞次栉比,抬头即茶楼,对面有酒肆,甚至赌坊也有数间。此处商铺林立,绫罗绸缎、珠宝香料、水果杂货应有尽有。此处人声鼎沸,招揽生意的吆喝声,嬉戏打闹的欢笑声,严厉驱逐的喝令声,彼此起伏,远近回荡着。
这里没有甘糜城的西域各族之风,却多了一面众生浮华,让二善都看傻了眼。那么高大漂亮的宅子,屋顶全是气派的飞檐翼角,发亮的琉璃瓦子;那么宽阔平坦的道路,一眼望不到头,四五个小孩在这里蹦来跳去也不会像在西艮村一样摔倒;那么好看的人儿都穿着那么好看的衣服,满眼绫罗,触目绸缎,男戴金冠,女插珠钗,小孩胸前还挂着一金光闪闪的长命锁。原来这蜀山城如此炫目崭新,让二善又萌生了初到祸水轩的感觉——自己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横过湖边大路,二善跑至堤岸上。
她满心喜悦地眺望着这无边无际的长鸣湖。
这真的只是湖吗?这难道不是大海吗?这湖比马蹄湖大得太多了,都望不到尽头。它波光粼粼,泛映着闪烁的阳光。它清净无比,就是一汪清泉,不像马蹄湖飘着茅草和鸡毛,有时还翻滚着黄宁宁的沙子。
二善深深呼吸了一回湖边的空气,顿觉沁人心脾,感觉身心都全然放松下来。
可当她回过头来,正看见对着自己倒着走的蒙轲。
那嘴衔着那根剔牙签一上一下的,怪令人讨厌。
“喂,你嘴上叼着的是什么?”
“剔牙签啊,这不很明显吗?杨柳木做的,千金难买,可是我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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