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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任芳甩开陈光年的手臂,左右思量一下觉得也是,但让他跟一个小姑娘低头,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殊辰目送陈光年离开之后,就转到林月盈面前一通埋怨:“月盈小姐,我说你说话只说一半的毛病怎么还没改过来?今天下午你说的那番话能吓死个人,你知不知道?”

“我尽量。”

林月盈刚应完,身后就响起一声沉重的脚步声。

俩人都转身向后,看见樊廖晨正费力地抱起樊若姣。

他说:“月盈,谢谢了。”

樊廖晨谢林月盈什么?谢她没有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保留了樊若姣的尊严?还是谢她没有让童任芳把樊若姣的尸体带回刑部,让樊若姣受辱?

这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林月盈回答着,目送着樊廖晨离开。

林月盈说地轻飘飘,但殊辰也清楚,她之所以不深究,不是因为她肚量大,许是不想破坏两家的关系,虽然这不是她单方面能决定的事。

月光下,樊廖晨那原本挺拔的身姿有些佝偻,但他还是凭着一己之力抱着樊若姣往回走,这也是他身为一个父亲,能为樊若姣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樊廖晨走远后,殊辰就悄声问林月盈:“月盈小姐,刚刚樊若姣好似话中有话,她想说的是什么?”

林月盈既然把殊辰带来了,自然是不想再瞒他,但是她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情解释。

她说:“今天太累了,改天再说吧。”

林月盈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林月盈就没来得及解释,但她既然会解释,殊辰也不急于一时。

回去的马车里,和林氏父女同乘一辆马车的袁承,看着平静地出奇的林月盈,心生不安。林月盈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林缙卓也这样,让攒了一肚子疑问的袁承都不敢开口。

刚刚还闹腾的街道,现在又回复了死寂。暗夜中,原本屹立的身姿,慢慢蹲下,远远地望着樊若姣离开的方向。

亲眼目睹一切的楚麟,还是不肯相信,那一直知晓分寸的樊若姣,竟是要杀害林月盈的幕后黑手,而自己就是她的动机。

罗少卿见楚麟这么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但罗少卿不阴白的是,林月盈阴阴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和楚麟解释一切,她为什么没有,她还想做什么?

第三天,樊府大厅后的屋里,一众长辈都聚集在此。

罗瑾瑜拿着绢帕擦拭着眼泪,悲悲切切:“昨日怎么就那么不幸,月朗被人重创,至今未醒,而这姣儿又是……”

罗瑾瑜话还没说话就又抽泣起来。

不知情的人被罗瑾瑜的话,又惹得抽泣起来,而心知肚阴的人却不动声色。

楚青云轻轻拍着罗瑾瑜的肩膀,安慰着她。

樊廖晨瞄着林缙卓,半晌还是什么也没问。

守在灵堂里的樊若狄,扫视一圈来吊念的亲友,却久久不见林月盈和楚麟,他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另一边的鳞兮院,独坐在亭子里的楚麟,闷闷地看着远方,一声不吭。殊辰不敢打扰,就远远地守着。

这时,一个小厮跑进来,和楚麟说了一句话。

春日里的风,吹动着天上的乌云,吹动着垂落的柳条,也吹动着她的发丝。

楚麟远远地看着站在树下的林月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跟在林月盈身边的铃铛,见楚麟来了,就轻声提醒她,她就拂好被风吹乱的发丝,转身面向楚麟。

林月盈的眼中依旧是平平静静,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这跟之前一眼就能猜出什么心思的她,天差地别。

楚麟还是没有动。

林月盈这会儿找楚麟做什么?是解释海榴斋的事?还是问清楚自己没有保护好林月朗的事?

林月盈见楚麟停在远处没有过来的意思,自己倒是迈开步子走过去了。

楚麟看着越来越靠近的林月盈,心里五味杂陈。

林月盈停在楚麟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

林月盈眼中的平静,让楚麟觉得有些不安,犹豫了半天的他还是先开口:“海榴斋的事,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楚麟突然提到这事,让林月盈的心开始揪痛,但她还是若无其事地回答:“没事,都过去了。”

林月盈是这么说,可是她那关于平静的神情,让楚麟无法相信。

楚麟小心翼翼地问:“这么着急叫我出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林月盈回答:“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

“那究竟是何事?”

“我们把婚礼和婚约都解除了吧。”

“什么?”

楚麟冷不丁地听到林月盈这话,有些不能接受,就连铃铛和殊辰也都来劝说林月盈。

铃铛:“小姐,婚姻大事你可要考虑清楚!”

殊辰:“月盈小姐,一切说出来就好,公子会体谅你的!”

俩人争相劝说着,但林月盈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依旧看着楚麟说:“我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下的决定,绝不是随便说说的。”

林月盈轻描淡写地说着楚麟不能接受的话,让楚麟也来了气:“为什么?是因为我说了不好听的话?还是我没有护住月朗?”

“都不是。”

“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拿婚姻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你敢说,海榴斋的事你真的不在意?”

楚麟沉默了。

那事虽不是林月盈本意,但楚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隔应。

林月盈继续说:“既然如此,这事对你我来说,势必会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你我就算成婚了,日子也不会长久,与其如此,倒不如你我解了这婚约,各自另觅良缘。”

殊辰和铃铛试图打断林月盈的话,可早已下定决心的她,依旧滔滔不绝。

“你就跟那人说的一样,总是先斩后奏,一意孤行。在你决定之前,你能不能静下心,和我好好商量商量?”

“先斩后奏我为了谁?一意孤行我又为了谁?可我隐忍了那么多,换来的是什么,是‘我嫌你脏’!你知道我听到这话的时候有多无助吗?这事我硬抗也可以抗过去,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月朗见死不救!他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海榴斋的事,我已经在跟你道歉了;月朗的事,我也是有原因的!”

两个人越吵越烈,可最终的结果是谁也不相让,只落了个面红耳赤。

“已经不重要了。”

林月盈从怀里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吀靥花,伸到楚麟面前,说:“这是你送我的,现在我完好无损地还给你,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各自婚嫁,不死不相见!”

“月盈小姐。”

殊辰试图打断林月盈的话,但她依旧没有听进去。

也是气疯了的楚麟,轻蔑地看着林月盈,冷冷地一笑。

林月盈见楚麟没有接过吀靥花,索性推到他身上就放手。

楚麟还是没有接过吀靥花。

那吀靥花从楚麟身上滑落,拽着长长的红色缎带掉落在地上。

殊辰倒是眼疾手快,在吀靥花磕到地面时就稳稳地抓住了缎带,这才避免了吀靥花被磕碎。

“好一个‘不死不相见’!谁怕谁啊!”

楚麟气急败坏地重复一遍林月盈的话,立马解下昆山寒玉剑上系着的林月盈送的平安结,举到林月盈面前:“这个是你送我的,现在我也还给你!”

楚麟说完就把平安结扔在林月盈面前。

林月盈也没接过平安结,任由它掉落,好在还是被殊辰给接住了。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该还的也还了,再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林月盈便转身就走。

铃铛见林月盈走了,立马追上去,而殊辰却在吵得不欢而散的俩人之间来回看着,犹豫了一番的他,还是去追林月盈了,这反倒激怒了楚麟:“殊辰,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殊辰停下了脚步。

他自然清楚自己是谁的人,但他更清楚的是,林月盈身上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林月盈听到楚麟的话也停了下来,但她不是找楚麟,而是和殊辰说:“殊辰,你别跟着我了,你跟着我太冒险了,倒不如跟着他,大大小小是个官,不会有什么危险。”

林月盈话中有话,但楚麟已经没有心思追问了,绕开殊辰就和林月盈擦肩而过,在她之前下山了。

蒙蒙细雨轻轻落下,落在林月盈肩头。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却不止的揪痛。

她看着楚麟越走越远的身影,心中极度不舍,可是林月盈要是不放手,日后必定是会和楚麟互相折磨,与其这样,倒不如彻底放手,就算楚麟恨自己也无所谓。

地牢里,因受刑而浑身是血的望北川,空洞地望着那摇曳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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