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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双脚,在某种尖锐的碎石子间游移,体力耗尽且看不见终点,耳畔阴风大作,四周却漆黑一片,令我走得歪歪斜斜,如临深渊。随身背着四十多磅重的背包,里头却没有一件是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出燕子窝前我只知自己将不会折回,便看也不看顺手捞起一只,紧追弥利耶与红发男而去,这种慌乱之下,导致抓在手中的是把没子弹的ra0

我不知此刻自己行走在什么鬼地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孤身一人,远处既有模糊的枪击声,又有各种吵耳虫鸣,还有毒蛇吐信的嘶嘶夹杂在其中。

“再坚持坚持,他们兴许提前起义了,只消抵达枪响位置就能获救。”一番自我安慰下,我裹紧连体服,开始脚步蹒跚地爬坡,当上到某个风口,人的第六感猛然告知我前方很微妙,似乎正有什么东西潜伏着想割我脑袋。此物虽无声无息,更没有丝毫人味。

果不其然,当脚继续踏出几步,我便感到有条黑影扑了下来,忙举枪胡乱瞄准,方才记起手中的是把烧火棍,抛掷一旁后,打腰间抽出短刀。在这种黑灯瞎火的环境中,它更灵活。

“住手,古非拉克,我是爱潘妮。”在我迎着它疾步冲去,那东西见弄巧成拙,慌忙开口喊出两个陌生名字。搞了半天,居然是个年轻娘们。可这个声音为何如此耳熟

我伸手前探,很快摸到鼓胀的胸脯,还有一个犀牛小翘鼻,那果然是小傻妞!虽闹不明白她为何出现在此,我一时间悲喜交加也全不理会,忙抱住来人肩胛,将脑袋伏在她怀中。

“alex”她大吃一惊,随即挣扎着想要将我推开,连连大叫:“可是,你早就死了啊!”

几分钟后,我安抚她坐下,俩人紧紧依偎彼此取暖,她这才从混沌状态中恢复回来。

“你干嘛穿着蝴蝶会的工装”她不解地望着我,黑暗中只见两只铅青色眸子在眨巴。

“因为冷,适才你打算杀了我吗”借着这些闲聊,我搂着她柔软肩头,开始询问起几小时前她无端失踪,究竟去了哪里。然而面前的她,似乎遭受了重大摧残,已是神志不清,许是多半记不得我是谁了。想着我向她伸出手,笑道:“既然如此,就当重新相识吧。”

“我怎会不记得你事实上我天天都盼望这是场噩梦。天哪,当你真正站在我面前,然而却不是那个你,我却不知是悲还是喜。alex,你面前的人,虽然外貌仍是失踪前的模样,但她的内心,就像我们走过路过的所有地界,早已是支离破碎,体无完肤了。你无法想象,我经历了什么7天,我快要遗忘这世间的一切,我被迫看着你们一个个化为血泥肉饼,却无能为力,我哭喊我大叫我撕心裂肺,这种哀伤就像是轮迴地狱,无休无止。”

这件事发生在一个半月前,我与吕库古小姐在水银心瓣重逢,相互拥吻的瞬间。在当时不论怎么静下心去想,也难以体会。而今自己遭上了才明白当时的她,内心有多凄凉与绝望。

我不能肯定经历过的多场魔魇,足以令自己有所改变,但在一些观念上,多少还是产生了质疑。玛德兰兴许就像别人说的,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过去,在早于我诞生之前,错也好对也罢,它们已被铸成。种种疑点皆指向了一个神秘的年份—974年,这一年或许发生了许多场足以改变一切的激烈冲突,它的最初,都是从72年有人冲击雾龙牙岛开始的。

我架着leeann,继续在树林中奔逃,脚下的地势开始节节攀升,不论她还是我,都已疲惫不堪,我可能更甚一些,便借口为她检查伤势,来到一块巨石背后坐下,稍事休整。当我揭开沾满血污的破礼服,见女人半侧身子已止血,并在令人头皮发麻的伤口上化了脓,青青白白的胶状物,犹如琥珀那般,在打火机微弱火光下闪着光芒。

“你架着我跳明窗前,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早知现在这么狼狈,也该等我在地上捞几件礼服穿上。你就不能照顾些我的面子为什么同行的女人都比我强丝毫不懂顾及男人的感受。”我打开手提箱查看金箔羽衣,见其无恙,便将怀中手绢包裹之物丢了进去,合上箱盖。并用眼神告知她,所有心血没有白费,两件至宝没有在一系列的混乱中受损。

她伸手问我要了支烟,饱吸一口,满足地合上双眼,整个人更紧地依偎在我身上。

“黑水仙究竟修炼的是何种邪术伤成这样难道不该去医院么”我无奈地笑笑,抚着她沾满油污粘稠的长发,叹道:“其实,老子现在挺后悔夺了那东西,万一你没在瀑布底下死成,又与玛德兰旧情复燃勾搭,那样的话,就没苏菲什么事了,我岂不是无法降生”

“一切就像你说的,都是命格,天注定了的,人力无法改变。我看得出,你热衷于扮演痞子,很少有属于自己的时刻,但那并不令人讨厌。”女人从不正面回答问题,也似乎没有悲喜,她突然睁开双目,冲我露齿一笑,问:“比如说,在太古时代,有个人杀了另一个人,但此人随后大彻大悟,做了无数善举,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被世人所传颂,信仰被建立了起来,他也成了某种象征。而在这时,有人翻阅古老典籍,找到他先前杀人的记载,想要驳斥某些学说。但在狂信者眼中,被杀的那个人,原本就是要赎原罪的,同样是生命却无人珍视。久而久之,当这种事再被提起,死者一家反被视作邪灵。你对此有什么见解”

“万事都别过头,走了极端才会被称作邪教,在我看来,几乎全是疯子。”我耸耸肩,老实说她的话太过深奥,我压根就没概念。但与此同时,我忆起适才楼廊大战时的返金线一事,便向她大致描述一番,问:“那对妖冶眼睛不知所谓何人,它竟分不出我究竟是谁。”

“是的,返金线只是一种思维,它没有声线分不出男女,更何况你是一块盲癍。”

“盲癍你是说我”“是的,这里就只有你。”“那是什么含义”“字面意思。”

通过一番剖析,女人释清了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不论揣摩我的人是谁,它只能延循最基本的逻辑做猜测。也许它已将玛德兰摸得一清二楚,但就是难以窥破骁鸷是谁。因我将在数年后才会诞生,在这时代对它而言根本不存在,这要怎么找所以我是块盲癍。

“难怪啊,它见天鹅绒后,将我误解成狄奥多雷了。”我伸手扶她起来,忽然心生一计,问:“丽恩,在我们前方,必然潜伏着许多魑魅魍魉,你是否也能像獍行那样,搞出某种目障,例如眠月镜棱,铁妆壁花什么的,令我在头冠骷髅们眼中,成为另一个人或干脆瞧不见”

“要是在决战前,我兴许能尝试一下,但现在我身受重伤已成了累赘。你能跑就赶紧跑,不必再顾及我,即便被骨栉骁灵俘获,它们在找出答案前,也不会轻易杀我。”

我本就没指望她太多,见女人脚步踉跄,便再次将之驼上背,原地蓄足气力,开始一步深一步浅在湿透的落叶间攀爬,不久后便绕出灌木丛,来到了树林的边缘。方才见到连绵不绝的铁丝网,以及一座打了地基建到一半的工地。

出入口前站着九只仰头长啸的头冠骷髅,两名扈从骑士正徘徊在附近破楼间,这条必经之路早已被它们占领。我不由冷笑起来,这至于吗我和leeann不过是奄奄待毙的爬虫,哪怕只有一只,也够我们受的。看来,它们是绝不容人油烛台被带出岛礁。

“金伦加工程一期,它什么时候已经开工了”女人伏在背上扫了一眼,也是冷汗渗渗直下,她指着工地尽头的山脊,说:“罗密欧点就在那座峭壁上,已有人备下了两套空中滑翔服,只要能抵达那里,便可快速逃离。你先将我放下,让我想一想该怎么办”

“既然惹不起,绕开走不就行了”我眯着眼左右观望,见百米外似乎有个在冷月下闪着波光的泥潭,直插铁丝网两头,便问她要小刀,打算先过去涉水试试。

“不必去了,没瞧见正咕嘟嘟冒着沼泡这里本就是工地,将它填了比什么都容易,却没那么做,表明了就是等你自作聪明瞎乱闯,随后捞上来抓捕之用的。”她不耐烦地挥挥手,止住我冒进,然后直视前方,自言自语起来:“左边的第三个,曾被我削去过脑袋。”

“诶话说回来,这种高级会员哪怕剁了脑袋也死不了,这是怎么回事”

“理论上它们是不灭的,不论遭受多大的伤也能痊愈。除非是超高温度的气浪爆炸,一瞬间烧得干干净净才有可能完蛋。但最可怕的是,走在钢筋水泥丛中的两名扈从,”女人蹙紧柳眉,唉声叹气,说:“因为我不知他俩的特长,会是什么这就跟打扑克差不多,咱俩早已被他人摸底,而对方却始终没亮过牌面。”

通过女人的一番介绍,我大致对金色阶梯的架构有了些了解。高级会员原则上是宾客,既可以作为骁灵参加追剿也可以不参加;而扈从骑士属于酒场看家护院的卫士,本身就负责保卫雾龙牙岛;在他们之上,还有一群更精锐的贴身保镖,唤作灰雾,这次陪同翡翠之华在外,所幸没逗留在岛礁上;而再往上,就超出了丽恩背后的情报网调查,不知所谓了。

原来搞半天,与咱们交手的还只是喽啰级,难怪横皇所率领的金光党会如此忌惮他们。

“我现在更担心的是,接应咱们的人停留在海上过久,容易被察觉,到时就算跑上峭壁,最终也走不了。”女人说着说着,忽然见眼前一黑,忙伸手扯住我衣角惊呼:“你干嘛”

“干嘛当然是去有勇无谋地硬闯,干坐在树下你就能抵达罗密欧点别做梦了!”我拍拍胸脯,朝她挤挤眼,道:“当然我也不想被人拧下脑袋。它们只道东西仍在我身上,自会紧追而来,这样的话就给你提供了逃生的机会。我适才正在计算频率,铁丝门前的几只骁灵喜爱绕来绕去,大概会有三秒左右的间隙,在那时它们都是背对着这边。”

不论她想说什么,我都决计要去做这件事,这其中自然有我的考量。大咧咧冲击门岗那是送人头,我需要花些精力绕晕头冠骷髅,然后期待机会成型。至于机会是什么就是起先引得两只扈从扑腾出去的外界因素,不论闯进雾龙牙岛的是谁他们制造了一场骚乱就会制造下一场,如果我们被人盯上,他们也同样会注意这点。而到了那时,这里就成了战场,正好可趁乱蹿走,将戡乱之事留给他人去干。

我在手中端稳ac0,一咬牙钻出树丛,迅速跑向沼泽潭。这里正如女人所说,是片无法逾越的非流地带,正泛着臭泡,活像个化粪池。我的行迹果然引起了头冠骷髅的瞩目,但它们精得很,依旧留下几只固守原地,以防备有人趁隙漏网。眼见五只骨栉骁灵如狂风般噼噼啪啪追来,我怪叫一声又蹿回林子,随后跟它们玩起美式足球的过人冲球。

七零年代还没有像样的大师级球队,现在通行的那套古人们见都没见过。虽然骁灵脚程快,但在盘根错节的环境里,优势被抵消了。而且它们判断我身上带着人油烛台,以及天鹅绒,不敢使劲追击。如此一来,我就等于拿到了免死铁卷,化被动为主动了。这相比只会盘腿打坐的leeann,实际更加灵活,也容易改变规则。

果然不出所料,这些黑头们在林子里狂奔一圈,总落在我身后三棵树的距离外,显得蔫头蔫脑。我时不时蹿到林子边缘,又一头扎进去,反复在沼泽前计算距离。究竟打哪头出会更猝不及防骨栉骁灵只是金色阶梯会员,它们对地貌的认知不会更多,我此前却一直在研究。而这伙人本身又都是社会名流,养尊处优惯了不太热爱运动。仅仅是凭借金刚不摧的身躯在耍淫威,但起作用的仍是一颗人脑。起初刚显露神通时,着实将我吓得不轻,而今纠缠得久了,我就如当初与百鬼潭的首涅女尸鏖战,自身渐渐适应下来。

而且在盘绕的过程中,我又有了新的发现,那就是在两者相距很近时突然爆喝,会令骷髅们瞬间发懵,随后被身后紧跟而来的同伙撞上,从而滚作一团。我在林中穿插了几分钟,当判断无误,便高吼一声,随即鞋跟蹭草皮,将自己顺着湿濡泥地推出去,甩出了天鹅绒。

头冠骷髅们全没防着,只是一味追跟,当见到若文望之魂扑面而来,便本能地想要闪避,而看清脚下时,便一只挤着另一只鱼贯摔进沼泽之中。我由头至尾就没打算角力,既然杀不死那就利用物质原理,总而言之,出了身臭汗,我逐渐摆脱了它们。

当再度绕行回钢丝门前,我往树下扫了一眼,女人似乎已不在原地,不过林子漆黑得很,很难看清究竟是不是。可门外的光景却不容乐观,起先固守的四只仍在,不仅如此一名扈从骑士也闻讯从工地破楼跑了回来,正斜着眼盯着我怪笑,似乎笃定得很。

这是个竹竿体型的黑人瘦子,连脑袋也是狭长形的,与boy2n组合里的shansto长得有几分神似。见到骨栉骁灵跃跃欲试,便抬手制止,端着银枪缓步朝我走来。

“身为被热情款待的贵宾,闯入别人家中盗窃,总不太象话吧你说呢,狄奥多雷”此人一面风轻云淡说着,一面抬手举枪,对准自己太阳穴,问:“准备好了吗那开干吧。”

我却听得啧啧称奇,这伙人果然将我误会成闪灵了,必然是中枢大脑翡翠之华传达给众人的信号。这也代表,扈从们素未见过老妖,不知其人真实样貌。72年时它还僵死在水银心瓣的葬尸坑里,理应世上也没几人见过。不过,对方高估了我,必然知道狄奥多雷的手段,区区一个守卫就敢上前挑衅,不啻在说明,他也许有把握能拿住我。这下,我开始有些慌了。

怎么办我起先有思量过威慑众人的打算,如果被镇住,就可以实施下一部韬略。可眼下情景,此人必深藏毒谋,我是继续伪装下去,还是向他吐露实情想着,我放空头脑,很快勾连上对方返金线。那黑人缓缓放下银枪,在等着我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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