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Chapter 18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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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课到下课，到吃饭，到饭后散步，她都心神不宁。晚饭过后她甚至一个人跑到校门口去晃悠，想再像上次那样偶遇法瑟。</p>

但看她的人不少，猜测她被放鸽子的不少，她却完全没有看见法瑟的身影。</p>

直到午夜十二点过后，甜蜜的一日结束，她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居然没有出现。</p>

难道是忘记了？</p>

不可能。事关他父亲的性命，他怎么可能忘记。</p>

还是说，他找到其他方法了……</p>

随着夜越来越深，校园里的情侣们也开始减少。安安在大门口又站了十多分钟，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回寝室。</p>

接下来是彻夜的失眠。</p>

安安躺在床上连续翻了好几个滚，无法控制不去回想在阿斯加德发生的点点滴滴。但很快她发现，她能记得所有和法瑟的对话内容，对话的原句很多却都想不起来。努力思索了很久，她突然打开床头灯，伸手看着印有神族语言魔法印记的地方。</p>

——那里已经空了。</p>

就像是要抹杀所有自己存在于神界的记忆一样，连最后一个和那个世界，和那个人有关的东西也跟消失了。</p>

校园里的树上已有粉白的花朵。</p>

晚风拂过，抖落了满草坪的花瓣。安安突然回忆起了和法瑟第一次接吻的情景……</p>

那是在阿斯加德游园会的夜晚，也是她第一次对他产生信赖感觉的夜晚。但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信赖已经变成了依赖，离开了这个人就会觉得生活被生生剜了个洞。</p>

尤其是在知道他曾是井洺的一部分后。</p>

安安又在床上翻了几次身。</p>

有生以来，似乎是第一次如此想念一个人……</p>

最后她坐起来，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妈，我有事想跟你说一下……”</p>

如果什么都不做，法瑟大概再也不会出现了吧。</p>

她还想再见他一次，哪怕他与她之间只有利益关系。一定见过了就回来。</p>

次日，阿斯加德。</p>

众神广场。</p>

随着三月的到来，羽萱花又一次绚丽地绽放，在微风浮动中抖落花瓣，像是满城飞舞着银色的尘埃。亮晶晶的羽萱花和城内四季胜放的金蔷薇相互辉映，令神界充满了馥郁的花香，提醒人们：又一个春天到了。</p>

但此时此刻，却没人去欣赏春季花朵的美丽。</p>

人群像是毫无秩序的流水一样从四面八方的街巷中涌进来。几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带头出现在广场最前方，手中举着巨大的字牌，写着“奥汀陛下出现或王子继位，我们需要王”“人间火焰”“还我们将军”一类的字样，后面还加了一排惊叹号。空中到处都是乱飞的帽子和挥舞的阳伞，还有时不时蹿入空中的神族。魔导师、炼金术师、幻想术士、祭司等等都在空中制造出带有尖锐的响声的刺目魔法，甚至连神殿的月白台阶上都站满了人……</p>

近日神界政治动荡，奥汀迟迟不见出现，平时会巡逻维持治安的将军顾安安也跟着消失，神界的子民们终于无法忍受，出来□□示威了四天三夜。起初贝伦希德还会带兵控制局面，但她再三找法瑟要安安人无果后，也不再管事了。</p>

这烂摊子法瑟不能不收。</p>

他刚一走出英灵神殿的正门，场面顿然一片寂静。</p>

台阶宽阔得几乎无边无尽，在上面闹事的人们随着法瑟的脚步慢慢往下退。法瑟身材高大，孑然站在空荡荡的台阶中央，衬衫和他紫薇般的眼睛是同一个颜色，外面罩着雍容的白色狐裘，金色的头发一如阳光中发亮的王冠。</p>

“我父王很快就会醒过来。”法瑟抱着胳膊，声音响亮却冰冷，“至于顾安安——她已经回到人界，不会再回来了。”</p>

接下来沉寂又持续了大概半分钟有余。终于，一个少年出来说道：</p>

“可是，现在陛下不在，我们不能再丢掉一个将军！”</p>

“是啊是啊！殿下，就算是作为神界一个新的象征也好呀！请让顾安安回来！！”</p>

接着其他人也跟着起哄。</p>

法瑟并不急躁，像是身后的守卫们一样静默着，等着人群自动安静下来才给予回应：</p>

“你们都知道人类和我们几乎没有交集，顾安安没有任何义务为神界做事。何况人类寿命短暂，她并不愿意在阿斯加德耗费大把光阴。阿西尔部落是一个民主自由的国度，如果你们强烈要求，我可以通过武力把她捉回来，但她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效忠神界就无从知晓了。”</p>

这番话一出口，广场上的人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p>

一个留着金色卷发的小女孩被爸爸高高举起来，天真地看向法瑟：“将军大姐姐真的不会回来了吗？可是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她……”</p>

法瑟的双眼有转瞬而逝的空洞。</p>

“……不会了。”</p>

话音刚落，大片黑影在地上挪过，一个带着浓浓异族口音的声音从空中传出：</p>

“谁说我不会回来了！”</p>

人们不约而同抬头看向上空。</p>

金翼龙展开威武的四翼，刺破云层向下滑翔。骑在龙背上的少女身材娇小，一头长发却在风中大幅度地抖动，像是飘逸的黑色丝绸。她抱着龙颈，精神抖擞地朝着人群俯冲，最后以帅气的姿势停在台阶上，身手矫健地跳下来。</p>

人群又开始蹿动热闹起来：</p>

“将军！！”</p>

“将军回来了！”</p>

“安安！安安！安安！！……”</p>

安安拍拍海芙的背，抬头仰望上方的法瑟，举起空空如也的手，用中文对他说道：“神族语言魔法印记消失了……你撕毁了契约，对不对？”</p>

法瑟静静望着她，没有动静。</p>

好像在这一瞬，那些被忽视的花香又一次变得清晰起来。</p>

“没有关系。我可有二手准备。”安安笑了笑，用不是很娴熟的神族语继续说道，“莱斯威直通英灵神殿的传送溶液我还有，神族语我也不是不会说……还有，你知道么，根本就没人告诉我那上面的凤凰都是会咬人的，要不是我会功夫，大概真的会被他们当成外来入侵者啄下来吧！”</p>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金光四射的神殿上空。</p>

表面上却是活力十足，但安安心里却难受极了。其实根本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回来看到他又如何呢？</p>

到底要分别，还丢了尊严。</p>

她甚至没法给自己找到一个回来的合适理由。如果他问她，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p>

但法瑟并没有问她。</p>

就眨眼的刹那，他已经消失在一道银光中，然后出现在她的面前。</p>

金色发梢因瞬间移动微微扬起，尚未落下，他已捧住安安的双颊，垂下头吻住了她。</p>

看见这一幕，明明众神广场有成千上万的神族和异族，此时都安静得都像没有任何人存在。</p>

安安的惊讶程度并不亚于人群的目瞪口呆。</p>

直到两人的嘴唇分开，她才语无伦次地小声说道：“发现印记消失以后，我猜你已经放弃我了，所以……我回来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但还是想回来一下。因为我这人就是不习惯没有说再见的道别。对，我今天好像就是来跟你道别的……”说到这，她使劲摇摇头，“对不起，我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p>

看着窘迫的安安，法瑟笑得有些苦涩：“莱斯威说你喜欢上我了，是真的么？”</p>

安安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眶却红红的。她用力咬住下唇，轻轻点头：“嗯。”</p>

承认也没有什么，反正也不会再见了。</p>

法瑟与她十指交握。</p>

然后，她清楚地听见他低声问道：</p>

“那……嫁给我好不好？”</p>

安安蓦然抬头看着他。</p>

其实真的假的，他向她求婚也很多次了，但这是第一次他如此没底气。过了很久，他才又一次道：“安安，嫁给我好么？”</p>

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了。</p>

无法思考什么后果，安安怔忪着，用力点点头。</p>

第二个问题法瑟问得并不小声，所以几乎在安安点头的瞬间，人群中便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呼声。</p>

城内溢满了羽萱花的花香。</p>

花瓣银白，像是零碎的星点。</p>

在雷动的掌声中，法瑟把安安抱起来，两人的嘴唇又重新交叠在一起。</p>